李将军略一思索，便让队伍重新动起来，往山寺处行去，寻思着能借宿一晚。其实这主要是为了肖萌，虽然行军路上免不了艰苦，但李将军身为人父，还是希望路上肖萌能少受点罪。路上，马车里，肖萌戳了戳楚焕：“林欢弟弟，你是不是喜欢刚才那个姐姐啊？”
“你瞎说什么！”楚焕激动起来，耳朵却有些红。
肖萌歪了歪头：“可是你刚才眼睛都看直了。在我娘留下的连环画里面有提过的，你这叫‘一见钟情’。”肖萌极为成熟地点点头：“我都懂的，你不用不好意思。”
楚焕瞥她一眼：“你字都认不全，连环画倒是看得懂？”
肖萌道：“就是因为字认不全，才先看连环画啊。那上面没什么字，看懂还是很容易的。”
肖萌又道：“你别岔开话题！我跟你讲，那位姐姐长得那样好看，我都有点动心。小欢啊，大家都是真男人，我理解的。”
“什么小欢！没大没小！”说着，楚焕又想起了自己的屁股，试探性地问道，“你不是说，你喜欢男人吗？”
肖萌一摆手：“害，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不妨碍我欣赏美人啊。”
楚焕：“……”
肖萌托着下巴：“你要是真喜欢那位姐姐，下次若有机会见到她，你阿牛哥一定会帮你们撮合撮合的。”
“去去去，什么阿牛哥！”楚焕皱了皱眉，“你也别乱说话，我与人家萍水相逢，不过是……”
“该不会是你见人家长得好看，心动了一下，但是又不想负责，不想承认自己心动，于是就说自己不喜欢人家吧。”肖萌一副看穿了真相的眼神，感慨道，“林欢弟弟，没想到你这么渣。”
楚焕：“……”
28
这山寺倒真不远，建在山顶上，还挂着个“大慈悲寺”的招牌，但其实不过是一间山野小寺。
里面的僧人迎出来，却是婉拒了李将军的借宿请求。其一是这寺小，没那么禅房给李将军等人休息；其二便是刚才有女客在此借宿，为着女客的名声，实在不方便再招待这么多外男。
李将军也没强求，只是把肖萌和楚焕拉出来，问他二人可否借宿一晚。
僧人看肖萌还是个孩子，楚焕也不过是个半大小子，加上楚焕还上着夹板，便念了句“我佛慈悲”，算是允了。
李将军谢过僧人，摸了摸肖萌的头，让她在此好好休息，他明天一早便来接她，接着又给楚焕下了“军令”，让楚焕好好照顾他这唯一的侄子。
不管楚焕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他面上是不敢拂了李将军的命令的。
待送走李将军，他正要领着肖萌入寺，却见肖萌指着招牌，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道：“大、慈、非、寺？”
楚焕瞥她一眼，纠正：“是大慈悲寺。”
肖萌想了想，问：“什么是慈悲？”
楚焕随口答道：“大概是拔生救苦吧。”
肖萌又问：“既然能拔生救苦，那为什么会‘悲’呢？”
楚焕想了想：“大概因为眼见众生沉沦苦海吧。”
肖萌又问：“那为什么大家会在苦海里沉沦呢？”
楚焕愣了一下，忽地沉默了。
肖萌看着楚焕的神情，歪了歪头，又换了个问题：“那怎样才能拔生救苦呢？”
没等楚焕回答，忽然一声“阿弥陀佛”的佛号自身旁传来。肖萌循声望过去，却见是在门口洒扫的一位老僧。
老僧行了个佛礼，回答了肖萌的问题：“那自然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肖萌重复着老僧的话，眨了眨眼，若有所思。
老僧笑了笑：“我观小施主命有大风波，来日小施主定会懂贫僧所言。”
楚焕瞥了老僧一眼，忽地直接示意肖萌跟着他入寺，嘴里道：“莫信他的。天助自助者。你若沉沦苦海，须得自救。若见他人沉沦苦海，不去伸手，也没得什么，顾好自己便是了。”
29
一年轻僧人将楚焕和肖萌领到了外院一间禅房。
内院的好禅房给了之前借宿的女客，再加上楚焕和肖萌虽然年纪小，但也不方便去有女客的内院，僧人们便将自住的禅房腾了一间给他们。
楚焕对这安排没什么不满，对僧人道了谢。送走僧人后，楚焕让肖萌留在这里，不要乱跑，自己则出了房间。
他本意是想给这间让他们借宿一晚的寺庙捐点香油钱，不想到了正殿门口，却见一位夫人在对着佛像频频跪拜，嘴里喃喃不知念着什么。
楚焕心道，这大概就是来借宿的女客吧。
一僧人经过，楚焕心下好奇，唤住他，问：“那位夫人是在……？”
僧人答：“山野小寺，无甚拿得出手的。只不过为人祈福，较其他地方灵验一些。”
楚焕心里一动，问道：“那若是亡者，也能为之祈福吗？”
僧人道：“心诚则灵。”
30
肖萌在房间枯等许久也不见楚焕回来，便决定出门寻人。
她初到这寺庙，也不识方向，走着走着，听见前方有人声，便寻了过去。那是间小院，肖萌没贸然进去，只探了个脑袋往里看。
却见是今天见过的那个漂亮姐姐在同刚才门口那老僧讲话。
现下明明已经开春，不算冷了，崔沉璧却还披着大氅。崔沉璧对着老僧双手合十，明明还是个孩子，脸上的神情却十分成熟：“圆慧大师，好久不见。我还以为您依旧在白马寺。”
圆慧道：“去年贫僧决定云游四海，以求大圆满，现下正在这大慈悲寺挂单。”又道，“崔小姐单独找贫僧，可是有什么话想问？”
崔沉璧默了一瞬：“我小时候，您为我批过命格，说我活不过二十。这命格……难道便无可更改了吗？”
圆慧叹息：“此劫难过。此劫难过。”
崔沉璧又问：“难道真无一线生机？”
圆慧想了想：“今日我见一孩子说：天助自助者。此话或可赠予崔小姐。”
崔沉璧不解：“沉璧当如何自助？还望大师解惑。”
圆慧却道：“天机不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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