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凉带了两大箱行李，比她的行李还要多，所以去托运处用小车推出来，简直像小山一样蔚为壮观。
CoCo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带这么多行李，是不是真的担心我们那里只有土炕可以睡？”
“当然啊，所以我连洗发水都带上了。”顾凉一本正经地说，“还有拖鞋、睡衣、毯子什么的……我全带了。”
一出来，CoCo却蒙了，因为只听见有人大叫一声：“可昕！”
声音熟悉而亲切，她吓了一跳，然后才笑起来：“妈，你怎么来了？”
陆爸爸站在旁边笑：“我们来接你。”
“哪是来接她？”陆妈妈白了他一眼，又转过脸来对CoCo笑，“他人呢？”
顾凉早就停下来，放开手推车走过来：“伯父伯母好，我是顾凉。”
陆妈妈眉开眼笑：“哎，好！好！快，车子在外面，可昕，你去推行李。顾凉啊，路上辛苦了。”
顾凉还是彬彬有礼地答着话，却仍旧坚持将行李一直推到了停车场，陆爸爸帮着他往车上装行李箱。
CoCo看着崭新的商务车，不由得问：“这车哪儿来的？”
“鸟枪换炮啦！今年羊肉涨得厉害，我跟你爸爸一合计，把面包车卖了，换了这辆商务车。
底盘高，排量大，开进城里来也方便。”
“我们自己打车回去得了，还来接我们，早上几点就来了？”
“刚说了不是来接你的，你甭自作多情了。顾凉第一次来，我们当然要来接他。现在全是高速公路，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比你们在北京上班还要近。你们上班开车，不也动不动就得一个多小时？”
陆妈妈从车座后掏出一个纸袋：“来，顾凉尝尝！咱们家的风干羊肉，一点也不膻，可好吃了，我自己腌的，可昕就爱吃这个。”
顾凉尝了一块，大赞好吃，哄得陆妈妈眉开眼笑：“好吃多吃点，回家咱们再吃新鲜的。今天杀一头羊，烤给你们吃。”
等到了家里，打开行李，CoCo才知道原来顾凉带的两大箱行李，其中一半全是给她父母的礼物。除了给她父母都买了羊绒围巾、帽子、手套，还给陆妈妈买了护肤品、香水，给陆爸爸买了高丽参，还有两瓶红酒。另外小半箱的巧克力，是预备过年的时候，给来走亲戚的小孩子们吃的。
顾凉说：“怕要送给邻居们，所以多买了几盒。”
陆妈妈一边嗔怪他花钱，一边忍不住笑逐颜开。CoCo实在忍不住了，说：“你也太周到了。”
“我们学法律的，导师一直要求我们逻辑思维严密，滴水不漏，一定要想得周到……”
陆妈妈笑着说：“周到好，周到好。”
CoCo觉得没治了。
她带顾凉参观农庄。说是农庄，其实还有厂房，是个小小的加工厂，做真空包装的冷冻羊肉，销给火锅店，销量还算不错。
陆家是一幢三层楼，因为前两年刚刚重新装修过，所以看上去跟城里的房子也没什么区别。
“我十几岁的时候，家里修的这幢楼。因为这幢房子还借过钱呢，那时候我爸爸压力可大了，说要是还不上，就连累妈妈一辈子了。”
顾凉轻轻地说：“胼手胝足，相濡以沫。”
“我爸爸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考上大学那年，村里还专门包场放电影呢。大家都以为他毕业以后会留在城里，没想到后来分配的时候，发回原籍。我妈妈是他大学的同班同学，她是上海人，和爸爸一起在北京念大学，相识相恋。他回原籍的时候，妈妈毅然跟着他一起来了，她哪怕不留在北京，也完全可以回上海。外公外婆很生气，可是等到我出生后，终于原谅了妈妈。”
“父母对子女的爱，是无限包容的。”
“可是爸爸总觉得委屈了妈妈。原来爸爸妈妈都在镇上的中学教书，那个时候教师的工资不能按时发放，家里的钱永远不够用，后来爸爸就辞职了，去养羊。人家都笑他，说他一个大学生，又是老师，居然去放羊。可是妈妈很支持他，陪着他一起，就搭了一个窝棚，在羊圈旁边睡，因为那时候总有人来偷羊。我小时候还跟着他们住了两年的羊圈，现在我们家的位置，就是当年的窝棚。后来借钱盖房子，钱还没有还清，又借钱办厂……现在日子总算是越过越好了，我妈就成天想着把我给嫁出去。”
“伯母的这个心愿很容易达成，我现在就向你求婚，可以吗？”
“不可以！”
“为什么啊？”
“我一点也不了解你。”CoCo说，“虽然把你带回来了，不过一半是因为父母的压力，一半是因为你的压力，这种情况你即使向我求婚，我也不可能马上答应你。”
他一脸很伤心的表情：“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给你压力了吗？”
“一点点啦。”
“好吧，那你先了解了解我。”顾凉说，“你讲了你父母的故事，我也从我的家庭讲起好了。我父母的故事很平淡，他们原来是同事，后来相恋结婚，生了我哥哥和我，哥哥已经移民了，现在我父母都退休了，住在墨尔本。我哥哥很优秀，从小我就觉得很烦恼，有这样一个哥哥，好像自己永远被他的光环笼罩着。尤其后来哥哥回国开公司，事业做到很大，他也很忙，一直希望我去帮他，但是我不愿意，于是大家一直僵持到现在。后来哥哥结婚又离婚，事业很成功，感情却一塌糊涂，父母于是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我身上，希望我娶一位温柔贤惠的太太，在家里相夫教子。不过我可不这么想，结婚是应该娶自己爱的人，而不是说，你或你的家庭有一个什么需要，然后你按这个需要去找爱人。那样一定不是真爱，生活也一定会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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