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是不会活的让自己后悔的,况且我喜欢你。”
凉风吹乱了他的头发,让年轻的姑娘看不清他的眼睛,却永远记住了他的声音。
他以同样的执拗三年前把一个无根底的孤女娶进了家。
他被下狱的那晚,那个女子就坐在空荡荡的雕花木床上,想了许久。
比方,哪怕她能闯进天牢带许他一世安平,他会答应吗。
哪怕她能让城主放了他,他会跟她走吗?
他的义,明明是她爱上他的原因,却成了他与她此生最难跨越的壑。
她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呜呜抽泣,风吹起她的声音,尽是他的名字。
月色弥漫,往事难堪处,夜阑灯灭时。
她终究不能眼睁睁他被辱。
她带着自己的灯进了相思湾那个大宅院。
帝王在高高的王位上,俯视着台下的女人。
她说,她的夫君是神兽。
只有他的东西能指引通向山的路,而神山上有无尽的金玉,神山终于可以复活,只有他能将其带回,如果城主想北征,她的夫君就不能死。
非但如此,她还说,他曾是上古神灵,不要以龙威压之。
回到神山,她把自己埋入了雪地里,把自己的血脉隔断,血满过雪地山脉,化为金玉。
在白茫茫的大雪里,她突然发觉,她这生,来时有多冷,去时就有多冷。
只有那个傻瓜,真的温暖过她。
他从云端跌下来,蓝衣上满是血迹。
“姑娘!”
飒沓惊呼,赶紧化了原身接住了他。好在他还醒着,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体力不支了。
她松一口气,转而骂他“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还回这里干什么,让我替你收尸吗!”
他却不似往常那般与她嬉笑,面无表情的哑着嗓子说“这回我走到北市了了。一样的飞雪,无草木,遍山的金玉。”他自嘲的笑了“可我连她的样子都忘了。”
梦婆居在墩头山上,此地风雪四季,寸草不生,却是满山的金玉晶石。北望可见群山起伏,南望便可见那镜面一般映着天空的无边海。
然而她走不出这座山,也从没有人走进这座山。直到有一天漆雕盛闯了进来。
于是她知道了,她之所以走不出这里,是因为每座山之间都有一个结界。而他闯过了结界,带着重伤的代价。
他走过了很多个这样的山,每一次都会伤上加伤,可是他还是疯子一般在结界之间前进,因为他在找一个人。
一个姑娘,一个他爱的姑娘。
一个他亲手封印的妖兽······
梦婆将自己的手指咬破,挤一滴血到他的口中——她的血可以愈伤。
“我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月,忘了自己的身份。”他疲惫地说。“后来我忘了她的名字。现在,又忘了她的样子。”
可是他还记得,他在找她。他还记得有一个人就在这里等他。或许就在下一个山头上。
“这个地方在吃你的记忆。”梦婆说。
“或许是我们的。”他蹙眉“你真的是生来就在这个地方吗。”
梦婆摇头“我不知道。”
他却是笑了“不知是福。如果可以,我找到了她,就送你去我的世界,可好?”
他笑得那样轻松,可是梦婆想,他连她的样子都不记得了,怎么找得到她。
他还是个人类的时候,是相思湾最年轻的官员。
而他的姑娘,据说是为神女。
她在遇到他之前就从了军,却不是为了抱负或是功名,而是为了数年之后在北市坑杀十六万,满城无活口。
北市被灭,这四字必然血腥凄厉的让她夜夜无眠。
不然她不会走上那条成败皆是绝境的路。后来她后悔过。因为她遇到了他。可在那之前她已经绝望,没给自己想过退路。
她将自己变成了妖兽。
他其实理解她,然而他身为这样的特殊身份,却必须杀了她。
他怀着最后一点私心将她封入古书上提到的监狱,期冀着再次找到她。为此,他不惜将自己也变成妖兽。
可是这监狱,出了他意料的尽责。
那是一片山,每座山都是一片监狱。南望是一片海,唤作邱泽。
这里风雪四季,连火都是冷的。
有座山叫做神山。山上无草木,多金石,旄水出焉,注入邱泽。
这里的人都没有回忆。
天空洗过一般蓝的纯净。
他又一次出发了。
他不知道,她也没有回忆,早忘了自己的样貌。
他惊叹于面前的山岭,整个山无一草木,俱为怪石,璞玉为地,琳琅作溪,自己竟从未发现这一奇山,连连惊叹。小
鹿啾啾声从石顶传来,胜遇理理羽毛,小眼睛乱转。梦婆一如既往午时方醒,一睁眼被胜遇激动的眼神吓了一跳,胜遇边蹦跳边把生人出现在山中的消息复述一遍又一遍。
梦婆伸出手,轻轻梳理着乌发,嘴角抿出了一个小梨涡。他来寻访群山,只为寻悠闲一隅,这日下了大雪,天地一白,山峦如象,悠悠地绕到阳面半山腰,竟有温泉,天然轮廓,只用几块石头稍作修改,秀致又自然,正中间雪背玉肌,乌发飘散,淡淡硫磺味中搀着股迷醉的味道,云一样的柔软,石头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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