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就坐在牛车前面,他坐在牛车后面。就这样慢慢的往前开着,开着。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从哪里来。可今天,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他们却出现在了这里。
倏而以拳攥绳,缓下了步子,随即勾指抚上鼻尖,旋鬓觅向后车之人,弯唇映他入眸,摇首失笑。
“你早该猜到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闻声略抬下颌,与我一般的模样,戏谑朗言。
“我若知道,你岂非早就知道了。”
入耳戏言不由令我发笑,正欲打趣,耳廓忽动,眼前便骤然出现一个孩子,一个红鼻子的孩子。
孩子瞪大了眼,双手捧起一个礼盒,随着轻巧的步伐,递到他的掌中。
孩子消失了。
就好像他从来没来过,从来没走过。
只余地面上赫然镶嵌的几个金黄小篆。
柳絮迎风裁裙边,缝落花作雪。恰至三月扬州,依稀督见镜湖承舟载路远,若锁链般绕池划圈为牢,其型似猛虎盘山,又似崎岖丘壑,故名曰虎丘池。
他等了那个人很久,就像,一位等待故友的旅人,一位等待丈夫的妻子。但知道,他既不是旅人,也不是那个妻子。而是一把宝剑,一把磨砺了很久的宝剑。
任衣袂翻涌,便挺脊踏空纵之,蓝影潋滟几许,方才勾足跃于地面。稳落片刻,负手在背,闲踱不出三里,已眸映他立湖静候,抬指微划鼻翼,敛笑不语,逼近其旁驻足,旋鬓而望。
古剑,长袍,白发。一个本该佝偻的老者体态笔直似松,身材修长,眉目凌厉宛如宝刀雕刻,袖口之中的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最可怕的力量。
他们沉默着。
谁也没有开口,谁也没有动。就这样沉默看着夜晚的湖泊,波光粼粼。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他启唇,余生却突然笑了。
“前辈以为我不会来,我却来了。”
老者忽然闭眼,长剑若蛟龙窜海般飞鞘而出,铮吟之间只觉锋芒乍起,刹那便逼向肩头。
快,太快了。
眉峰高挑,旋身以足挪弧,负手未离,侧体避剑而定。
依旧沉默,就好像刚才没有出手一样,沉默着。半响,骤然发笑,扬掌摘下头顶飘浮的柳叶,弯入二指勾紧,抬眸予之。
夜还很长。
会跳舞的女人,不一定令男人喜欢,但一个太爱喝酒的男人,是绝对不会让女人喜欢的。
那人原本是一个爱喝酒的人,一个又爱喝好酒,又爱看女人跳舞的男人。他知道她并不讨厌他,而他也不讨厌她。
窗棂遮掩半分月色,剪影似波澜起伏,于精雕细刻的墙壁之上肆意流淌,佳丽眼若含春,朱唇点面,一双黛眉时蹙时扬,丝丝秀发如墨滔般拂过冰肌,任玉骨酥折弯曲,闻碧袖绕肤,莲步挪,倾城绝色,不言过。
她在安静的跳舞,那人在安静的看她跳舞。仿佛只有他们的呼吸,缓缓充斥一室。眸映其态,鼻尖的酒意刹那升腾大半,展臂以指抚杯,便攥拳抵于鬓角,倏摇扇叶在胸,似有些微醺,朗笑予之。
她见他笑,略歪螓首,一时竟收了势,亭亭玉立于我面前,默不作声。他看着她,她也在看着他。半响,她方才展了笑颜,娇声呵道。
“你是一个呆子。”
督她所言却也不恼,敛笑饮酒过喉,纳杯入掌之间,穆然抬首,凝神觅人而侃。
“如果我是一个呆子,那你是什么。”
“我是花,晚上开的花。”
言罢,她媚目如狐,瞳孔里的狡黠似要溢了出来,裹纱在腕,挪着小小的步子,跌跌撞撞,正巧埋在那人胸膛之内。
“花飞喽。”
待温香充盈满怀,不由她作甚,噙笑勾指划向其肩,顺势便将她揽在怀里
那,偏不让她如愿。
宵尽
这是一个绝对可怕的地方,可怕到我宁愿再去蝙蝠岛十次,也绝不会想再次回到这里。绝对的黑暗,绝对的诡异。
这里,是人间的狱。
孤月沁血,夜幕无星无露,残枝朽木高耸于断壁残垣之后,佝偻曲折,宛若一位又一位行将就木的老者,风过既颤。昏鸦盘旋二三里地,忽地收翼归巢,放出几许悲啼,久绕不衰。
封门。百鬼。
眸映二石矗立,左边凿封,右边凿门,便知已至其境。对深邃的羊肠小道眺望而向,负手持扇越之,独行穿入层层密林。轻踱大约三里,方才瞅见村口,阖目环视一遭,心底愈发压抑,腿似绑铁,不由僵硬迈出一步,又一步,直到三栋挺拔朝天的大楼入眼,堪堪驻足。
杂草丛生,渺无声息。
凝神见之,以砖瓦堆砌而起的大楼,斜立在前。只闻其前,乱石叠加成墙,每栋的楼面上,嵌着一个又一个不规则大小的通口,没有门,亦没有槛。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不知道里面会存在什么。仿佛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只有永恒的寂静,永恒的荒凉。
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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