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知晓明日作战的人谁也无眠。
许伐更是在一切布置结束之后拿了两坛子酒，找上了夜倾城。
“来来来，反正明天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先喝两口壮壮胆！”许伐将酒坛子不轻不重的放在石桌上，现在正是夏季，一轮明月高挂，满天繁星点点，虽不如白天明亮，倒也是勉强能识物。
两人坐在院中，许伐还是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夜倾城却没了敷衍的模样。
“明天大战，喝酒误事。”夜倾城严肃的说，倒是有个小大人的模样。并不是她太过大惊小怪，而是因为明日大战在即，喝了酒还想要不要命的？
自阙国成立起的那个朝代，便已经不允许战士在战前喝酒了，容易误事。所以就算是战前摆离别宴，也只能以茶代酒。许伐现在这个举动，对夜倾城来说简直就是胡闹！
“哈哈哈！”许伐大笑，将酒坛上的红布揭开，一股清淡的糯米香飘了出来，他喝了一大口，才解释道：“这是檽米甜酒，压根儿就没什么酒劲，一般是给你们这些闺中少女和小孩子喝的。再说了，你这么小我就叫你喝酒，我是你师兄又不是混蛋。”
夜倾城才反应过来，接过了酒坛子，浅浅的尝了尝味道，的确如许伐所说，这酒是甜的，且没有什么酒劲。要是小孩子，大可把它当糖水喝。
只是这酒比糖水的甜味更淡些，且清香异常。
“师兄。”夜倾城喝了一口就，轻轻的叫道。
“嗯？”
“明天，我们会死吗？”夜倾城问，却没有看许伐，而是看着满天的星星和那轮高挂的明月。
许伐也学着她看着天空，嘴角上扬：“会啊，你要是不惜命，一往敌军之中一窜，保证你有来误会，反正你自己找死，所以你放心，你师兄是绝对不会救你……啊呦！疼！疼！你个小姑娘怎么学会大打人了！我可是你师兄，比你的辈分大呢！”
夜倾城揪着他的耳朵不放，大概是因为她本是一本正经的问许伐这个问题，但许伐已经没正经回答的关系吧。
“好吧好吧，我错了还不行吗？快放手吧好师妹，求你了，好痛啊！”
见许伐认错了，又看他的确很疼的样子，夜倾城才放了手，但没说话，想来是不想理她这个没正形的师兄。
许伐一只手捂住被夜倾城揪住的那只耳朵，一口酒下肚，才正经的回答：“其实这个我也不知道。因为明天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我们只能尽力而为了。”
他有问夜倾城：“你后悔说你要去的事吗？”
“不后悔。”夜倾城毫不犹豫的回答。
许伐笑了，他说：“我也不后悔。除了我们两位最晚入门的弟子和除去不学兵道的师兄以外，我们天机山上的师兄们出山历练之中有些经历了上百场战役，最少也有二十多场战役。我问过他们，或从别的师兄口中知晓，他们每一次都参加战役，绝对没有一个是退回在大营中的道理。
因为这样，他们能学到别人许不会的东西。我们来天机山拜师，不就是为了学更多的东西吗？所以如果我们选择不去的话就失去了拜师的意义，就连师父应该也会失望的吧。”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决然：“天下之大，只有大胆敢拼的人才能活下来。知道为什么各国都争相招纳我们吗？是因为我们是天机大师的弟子？
不，不是，是因为我们遇事选择的是迎面而上，是因为我们用命换来的学识往往才是真正能在各国之中站得住脚的。
再说了，人生在世，哪里那么废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免得自己后悔。”
他喃喃道：“我还是很想见识这千军万马的气概的。”
夜倾城沉默片刻，道：“那你要是死了怎么办？”
这回许伐倒是笑了：“我的小师妹啊，你可知我们天机山上不是每一个下山历练的人都是可以活着回去的。师父有一百二十四个弟子，死了六个在历练之中，出山的师兄们也死了十二个，他们再当初选择的时候都毫不犹豫，这就是一场豪赌，得到的多，失去的则是全部。”
“我死了便是死了，反正又不后悔，怕什么，反正倒是没辱没了师父的名声。”
“嗯，我想我也是这么想的吧。”夜倾城看着天空，却仿佛看见了在夜府自家的那个小院，轻轻的说：“反正要得到的，风险再大都只是浮云而已，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去了，哪里会管什么风险的大小呢？反正……也没人在乎吧。”
父亲会有更多的孩子，甚至妻子。就算听到自己逝去的消息会伤心一些，但时间也会淡去他的伤疼的，他或许会忘记他还有这样一个女儿吧。
一只手突然伸到她的头上，轻轻的弹了一下，耳边响起许伐欠揍的声音：“小小年纪，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有师兄在你还死得了？再说了，你师兄又不是和你一样第一次出来历练，怕什么？大不了最后实在扛不住便带你跑路！
再说了，你死了惦记你的人多了去了。我听白禹欢说温华师兄可是对你青睐又加呢，说不定你死了他还会殉情呢……啊啊！住手住手！怎么有揪我耳朵，我说的可是实话！
温华那家伙比我才大一岁，却也是个难得见的神童！都拜进师门六年了，白禹欢见他都要叫师兄！难道我说得不对？啊！别揪了！”
许伐又大叫，夜倾城却怎么也不放手，直到他求饶了才放他一马：“温华师兄只是教导我一些知识而已，他学习儒道多年，对兵书上一些短句的认识更加独特，我才特意去请教他的！
还有！若是你在、在说这话，我就告诉师父！”
许伐连忙投降，道：“好好好！师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说了还不行吗？算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说着便已经走了好几步了。
但他还是回头笑着看了夜倾城一眼，仿佛像是醉了，但是这酒连夜倾城喝了都没什么醉意，更何况是许伐呢？
他笑着道：“师妹放心，有师兄在，绝对不会让你出什么意外的！”
“我可不想让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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