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狗胆？！”周蔚一声咆哮。
我的身体于大脑之前抢先一步反应过来，缩身一躲，只听一个炸裂的脆响碎在我身后的玉柱上。
到底是在他身边呆过几年，早就练就了这身本领，换做别人，就他刚刚这力道，不砸晕也得破相！
我心有余悸地看向他：“皇上。”
他此时看清了是我，身体不由得坐直了，盯着我愣了足足有几秒，愕然道：“你他娘的跑出来了？！”
“没跑，没跑。”我试探地走了过去：“就是来看看皇上，一会就回去。”
他看着我一步步走近，眼神上下打量我一身樱粉色的宫女装，似乎在心里猜测我是怎么跑出来的。
发现我偷溜出来，我本以为他会暴跳如雷，但事实竟还好，他似乎没那么反感我的出现。
我忐忑地来到他身旁，慢慢蹲在池边，赔着笑。
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久久地凝视着，那种眼神有些怪异，说是温暖，却又隐隐透着寒凉，说是冷硬，却又仿佛不堪一击。
我也在看着他，刚刚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发现他瘦了很多，此时近看之下，才发现此时的他异常憔悴。
眼窝微微塌了，眼下是两道青紫的痕迹，冷峻的双眸里多出好几道血丝，如同一条条艳丽的毒蛇，他唇上的酒水此刻干了，露出微微发白的底色。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哪怕是从前一夜宠幸数女，日日不间断的情况下，也没见过他这般落魄样子。
“皇上在烦心什么？那些大臣吗？”我轻轻地问道。
他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露出一丝不屑：“不过是一群老东西，等朕饿死了他们，换一批人。”
我知道他此时说的只是气话，如果他真这么想，此时也不会把自己熬成这样。
造成如今的局面，我难辞其咎，自从刚刚从小余子口中得知这件事之后，我的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始终提不上一口气来。
但我却知道，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是谁，我，周蔚，包括那些大臣们，不过都是那人手里的棋子。
“都是你这个祸害！”他忽然瞪向我：“别以为朕舍不得杀你，早晚有一天，把你炖了来吃。”
他说得恶狠狠的，可眼中却毫无半点杀意。
我淡淡一笑：“还是炸吧，我这种罪人，适合下油锅。”
他竟被我的话噎了一下，一瞪眼，伸手过来扯我的脸。
我胆子也肥了，下意识地向后闪躲，立刻转移话题：“皇上，奴婢有件事向您请教。”
听到我用“请教”一词，他果然有了几分兴趣，全然忘了掐我的事，只问：“什么事？”
我从腰带里抠出一个东西，送到他面前：“这个玉佩，您认识吗？”
这个问题似乎让他有些失望，他扫了一眼，就冷淡地答道：“没见过。”
“皇上没见过？不应该呀！”我把环形玉佩放在眼前，透过参差不齐的镂空，作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
他忽然把玉佩扯了过去，在手里转了几番，道：“从哪弄的破烂？”
我一本正经道：“皇上，这可不是破烂，这是穆王爷特意送来，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务必妥善保存好，他还说，日后遇到危险，就把玉佩亮出来，定会保我安然无恙。”
闻言，周蔚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穆王给你的？”
我点头：“对啊，我还以为是个免死金牌，可皇上居然不认，难不成……穆王爷有自家的免死金牌？”
我最后一句话已经说得很露骨了，正要好好观察周蔚的反应。
而此时，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只孔武有力，犹如铁钳一样的手，一下子扼住我的脖子，把我薅了过去。
我“哗啦”一下坠入了池水里，扑腾几下并没有沉底，而是落在那面玫瑰小榻上，我身下是周蔚坚邦邦的腿。
而他的一只手扯着我的后领，另一只手仍钳着我的脖子，我的后背已经浸在了温热的水中。
这一刻，我脑子里突然联想到几天前被淹死的那个宫女，玉儿，也许，她就死在我身下的这片池水中。
我握着他的手臂，示弱地叫了声：“皇上，别生气啊……”
“你知不知道，换成别人说出这样的话，朕能灭他九族。”他垂眼瞪着我，眼神寒冽至极。
周蔚并不傻，他很清楚我在表达什么，而我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周蕴谋反之心昭然若揭，恐怕只有他还蒙在鼓里，倒也不是周蔚愚笨，他只是太相信他了，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从小到大，唯一和他亲近的皇子就是这个七弟了，他遇到难题会第一时间找到他，他有好的东西也会第一时间和他分享。
他会把自己夜以继日监制而成，承载他将军梦想的战袍送给他；
他也会在自己出宫时，放心大胆地把整个朝堂交给他打理；
他甚至让他在自己宫里随意挑选他的女人……
他对他坚信不疑，以至于，当别人说出不同声音的时候，他狂怒不已，无可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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