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赞失魂落魄地坐在躺椅之上,那不曾因为致命伤而佝偻半分的腰板,此刻却凹在了躺椅之上。
一同倒下的还有杨赞心中那堵封上了多年的墙。
这些年因为杨赞的身份,又因为杨佑的威压,所以没有人敢在杨赞面前提及当年的事。
久而久之,杨赞也就自欺欺人地将落鸢的死推到了杨佑的身上。
但是此刻陈惜命的话就如同一柄尖利的三棱刃一般刺进了杨佑的心窝。
摄人的血槽带出了滚烫的心血。
杨赞缓了好一会儿才长叹了一声说:“陈将军说得是,是我害死了落鸢。”
穆萧萧不知怎么想的,突然问了一句:“你替落鸢姑娘收尸了吗?”
杨赞忽然一怔,双目空洞,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陈惜命双目骤然圆睁,声音如同万载寒冰一般。
“你没替那个姑娘收尸?你让那个可怜的姑娘这么多年一直暴尸荒野吗?”
一步迈出,陈惜命已经将杨赞的身体提了起来,四目相对,陈惜命眼里尽是杀机。
“二叔!他有伤!”穆萧萧赶紧提醒到。
陈惜命哼了一声说:“有伤?依我看死不足惜!”陈惜命将杨赞扔在躺椅之上。
杨赞苦笑一声说:“是啊,将军杀了我吧,我对不起落鸢,不是我不替她收尸,我去过山崖下,山崖下是一条大河。”
“河水湍急,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穆萧萧疑惑地问道:“不可能啊,当时寒冬腊月,什么河不结冰?”
杨赞摇头叹道:“许是苍天弄人吧,那河水夹在峡谷之中,峡谷阻断了寒风,所以峡谷中的河常年只会漂着薄薄一层浮冰。”
“待我下去的时候,只捡到了这个……”
杨赞说着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碎布片,雪白的布片上落着殷红的花。
陈惜命叹息一声说:“山崖高耸,就算是掉进河里,那一瞬间的冲击力也足以让一个身体孱弱的姑娘失去生命了。”
穆萧萧也是叹息,然后眼珠轻转问道:“所以因为落鸢姑娘的死,你便记恨你父亲,然后你们便一点点将仇恨积累到了此等不死不休的地步?”
杨赞眼中寒光闪烁,咬了咬牙说:“如姑娘所说,这虎毒不食子,我是杨佑的亲生儿子,就算他再怎么疯狂,总不会要杀了我。”
“除非……”
穆萧萧问道:“除非什么?”
杨赞向着大帐的门口望了望,似乎害怕有人偷听。
大帐外竟然有人回话,正是杨赞的第一谋士荀茗。
“将军,帐外无人,隔墙无耳。”
穆萧萧心中惊疑,看来这荀茗在杨赞心中当真是地位超然啊。
如此重要的绝密之事,杨赞竟然让荀茗在帐外亲自守卫。
杨赞点了点头:“若是杨佑还是我父亲,他自然不会想杀我,除非他已经不是我父亲了!”
穆萧萧与陈惜命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尽是惊异。
穆萧萧皱眉道:“将军可否说得明白些。”
杨赞叹息一声说:“这一切听来如天方夜谭,太过骇人听闻了,如不是我身在局中,我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原本我父亲与皇帝陛下乃是异姓兄弟,陛下一直视我父亲为护国柱石!我父亲也一直忠心耿耿。”
“年少的我总是因为有一个如此的父亲而感到自豪。”
“能青史留名,谁又想遗臭万年呢?”
“我小时候经常想着,以后一定要做父亲这般顶天立地的护国柱石,呵呵呵。”
说到此处杨赞忽然苦笑了两声,又似乎是在嘲笑自己。
紧接着才说:“可笑吧?在外人眼中的逆臣贼子竟然一心想着护国。”
穆萧萧与陈惜命也是对杨赞有了新的认识。
杨赞接着说:“若是一切都按照原来的轨迹运行,不知道该有多好,我会成为一名威震一方的将军,会护佑一方百姓,受到万人敬仰。”
“就如同陈将军在西北一般,那才是一位将军最亮的荣誉啊。”
“哼!”冷哼了一声,杨赞道:“可是如今呢?因为杨赞的狼子野心,全天下都以为我也是个狼崽子!”
陈惜命淡淡地道:“狼没什么不好。”
杨赞微微一愣,才想到陈惜命以雪狼自居,不由得尴尬一笑。
随后接着说:“我开始渐渐觉察出我父亲的变化,他变得不爱笑,变得暴戾,变得残忍,这些都不是曾经的他。”
“直到落鸢死后,我对我父亲大失所望,那天我喝多了酒,心中念着落鸢,便不由得怨恨起我父亲。”
“三更半夜,我不知是那一口迷魂汤喝错了,竟然提着剑去了我父亲的房间。”
穆萧萧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杨赞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光芒,穆萧萧觉察出,那眼神中似乎带着恐惧与迷惘。
咬了咬牙,杨赞才回忆道:“那个时辰,大将军府里只有巡逻的护卫还没有睡觉,可是他们知道我因为落鸢的死而心情不好,怎么会拦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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