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男人脸上的泪痕,莉莉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时,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下来,画面逐渐变得黑白,唯有在这黑白中保留颜色的基尔伯特和正在不停啜泣的大人版莉莉丝。
“李炎”,不,应该说利用心灵之光占据了李炎所用身体的不明人士,从静止的场景里随手拿起了收音机,他的声音和收音机,两人心中的声音,以及天上那颗金色的眼睛发出的声音融合在一起,像是一种不带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却又饱含了不可侵犯的威严。
“这时的莉莉丝还不知道,当时听到了天启之声的人,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人听到了另一种内容,这就成了她与父亲分离的伏笔,有时候莉莉丝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若是当时她察觉到了父亲痛苦的原因,或许父亲就不会独自离开,实验室的兄弟姐妹们也就不会落入互相残杀的局面,这一点可能性,成了莉莉丝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时时刺痛她的心扉。”
他说完,将收音机捏碎,任凭晶石破裂,记忆的幻境消散不见,周围又变成了被次元风暴围绕的山顶平台。
“不准看……那是属于孤的回忆,你们……都……不准……”
“臭奶牛……”
哑口无言的基尔伯特看到了傲慢的母天使如此失落的一面,心里却没有应有的舒坦,他已经没有普通人的感情,理性思维的计算在告诉他,他现在很危险,眼前这个寄宿进自己肉身的家伙……根本不能用人来衡量。
虽然他只是冷酷地讲述着别人不为人知的过去,将最柔软的部分撕开,展示给路人观赏,但无论用哪一种角度去摸索对方的意图,都属于无路可走。
他说要给自己名为诅咒的礼物,或许是一种暗示,自己的终点就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基尔伯特才发觉到,原来,哪怕是绝对理性思维的契约者强化,也有无法剥离的情绪,而这股情绪,叫做害怕死亡。
也对,毕竟理性主义的思考模式是让自己活下去,得到最大利益,建立这种思维模式的底线,便是活着。
基尔伯特睁大了眼睛,看着不断向自己靠近的黄衣青年,不安和畏惧都在为怕死的哀鸣感添砖加瓦,直到青年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打量起自己。
到此为止了吗?
未等他反应,一道从天而降的细小光柱垂直穿透了他的胸口,一瞬间,覆盖在基因内的契约者强化模板,竟然在他的皮肤上变得可视化,只听得清脆的声响,强化模板的核心发出了破碎的响声,近乎让灵魂也要发出尖叫的痛楚瞬间将基尔伯特吞噬到将近昏迷。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Deusexmachina……(机械降神)”
在惨烈的痛楚中,他仍然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自己的耳朵。
“听好了,我要送你一份礼物,这份礼物,是一个诅咒,这个伤口将不会再愈合,哪怕主神的光辉也无法将其修复,因为它就像你的一部分,原原本本就在那里,从此之后,你的生命将会陷入凋零,伤口会日夜折磨着你,而当你使用契约者强化的能力后,为了支付代价需要啃食紫罗兰花的时候,花的味道会让你短暂回想起曾经身为人类时的情感,那些宝贵的温暖感觉会疗愈你的痛楚,直到代价支付完毕,如此往复。”
青年平静地诵读着对基尔伯特下达的“宣判”,眼看着后者在地上痛得打滚,在意识迷茫中呼唤起主神修复,天上的主神降下一道金色的光芒,将基尔伯特紊乱的内脏镇静下来,可即便如此,他胸口上的空洞依旧没有开始愈合,就像那空洞不被主神判断成伤口似的。
“直到终有一日,当你重新回忆起‘爱’为何物时,这个伤口才会被填满,你也才会获得重生。”
一朵紫罗兰花凭空落在了他的嘴边,他挣扎着将花朵一片片咀嚼,似乎只有这样,那近乎将他逼疯的痛楚才会不那么明显,可是当花瓣的苦涩在嘴里散开的时候,一种久违的情感,被他重拾起来,那是,作为人的情感。
而这却非是救赎,而是更深刻的痛楚,失去情感时的所作所为像是走马灯一样在近乎弥留却不会死去的基尔伯特脑中闪过,逼迫他重新用人的情感去审视那些他犯下的罪孽。
悔恨像一条带刺的棘条,缠绕上了基尔伯特重新鲜活起来的心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后响起的,不是痛楚的悲鸣,而是心痛的哭号,是一个男人流下了在他作为人类死去那一刻时的眼泪。
确认了在后悔中痛哭的基尔伯特后,青年转身,朝着莉莉丝说道。
“好了,没有那么多时间伤感过去了,母天使,让我们放眼更加实际的未来吧。”
“……你想要什么?被汝如此戏弄,可别认为孤会轻易答应汝的价码。”
“连你父亲的下落作为交换也不可以吗?”
“你!”
深知在“祂”面前毫无胜算,莉莉丝咬牙切齿,却也不得不收起眼泪,认真考虑这个她根本无法拒绝的提议,“祂”的可怕之处,并不仅仅在于“祂”是什么,更在于老谋深算的“祂”可以做什么,与其为敌的话,自己处于信息的绝对劣势,是一场艰难到看不见胜利希望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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