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震宇打量一下四周,他们停在一条山谷里,周围的山峰狼牙磋峨,危崖蔽日。山上是黑黢黢的森林。山谷里阴森森的,池震宇心里便有几分不安。
众人找了一片平坦的地面,卸下马背上驮的蒙古包,在地面上搭建起来。又卸下马背上的货物,堆在空地上,牵马到小河边,砸开冰面,让马饮水,喂料喂草。大家又分头拣柴禾,点燃了一堆篝火。在篝火上架起铁锅熬小米粥。
池震宇从马背上取过来一叠烙饼分给大家,又取来几块咸菜疙瘩。众人围着篝火喝粥吃饼。
胡守仁掏出一只酒壸,自已扬脖喝了一口,递给身边的鲁振邦。酒壸在众人间转了一圈,回到胡守仁手里时已经空了。
夜深了,池震宇给众人排了值宿的顺序,众人钻进蒙古包,坐在厚厚的羊毛毡子上,靠着蒙古包壁入睡。池震宇把自已排到首班,他往篝火里添了几块柴禾,坐在篝火旁,凝神听森林里的各种响动。
索伦山山谷的夜晚并不寂静,山风掠过森林发出尖利的怪叫,不时有树枝折断的声音,不知道是黑熊还是野猪在路过。池震宇小心地分辩着。
突然,系在篝火附近的马群躁动起来,不安地打着响鼻,马蹄在雪地上来回走动。池震宇警觉地端起枪,向林子边走去。他走进树林,借着白雪反射星光,看见树林深处鬼影幢幢,似乎慢慢地向这里移动。
池震宇定晴细看,看清几十个人影无声地摸了上来了。池震宇马上开枪,尖锐的枪声在山谷里回荡。
蒙古包里睡觉的众人被惊醒,跳起来抓枪,冲到蒙古包外。池震宇选宿营地时,为了防止绺子偷袭,把宿营地选在一片高岗的平地上,伏在高岗上可以俯视四周,高岗周围的树木可以做掩体。众人迅速找到掩护物,枪口对着有响动处。
偷袭的人见行动已经暴露,跳起来边开枪边向上冲。众人一齐开枪,把这些人压制在岗下。池震宇在星光中看清这些人头戴狗皮帽子,身穿老羊皮祆,脚上是一双毡疙瘩。毎人骑一匹马,有的人还手持套马杆,怎么看也不象惯匪。
偷袭的这群人虽然暴露,却不肯退却。池震宇和众人枪弹密集,这群人也攻不上来。这些人枪法精准,池震宇和众人也不敢向前攻,局面僵持起来。黑夜中枪声震动得山谷嗡嗡作响,传向远方。
僵持了一个多时辰,又一支马队从森林里冲了过来,直扑向偷袭的这群人。这支马队有一百多人,官军装束,头戴狗皮制式帽子,身穿羊皮军大衣,这是一支官军。
官军摆出了作战队形围攻上来,凶猛的火力把这群人被打得晕头转向。官军很快就扑到偷袭的这群人跟前。人群中有人一声呼哨,这群人爬起来跳上马,倏然消失在山谷外。
马队没有向前追击,停下来跳下马围着篝火休息。放开马在附近拱雪啃草。
领头的人带几名马弁向池震宇走来。池震宇见这个人,满身尘土,军大衣刮得到处是口子,头发篷乱,满面胡须,脸色漆黑,已经看不出长得什么样,只有眼睛滴溜溜地转,射出机敏的光线。
他走到池震宇跟前,上下打量一番,问:"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
池震宇迎了上去,连连感谢,说:"我们是札萨克图王旗池家围子的,进山收皮货,在这里遇到了绺子,多亏你们救了我们。我们要重重的谢谢你们。你们是官军吗"
一名马弁说:"我们是奉天前路巡防营张作霖张统领的兵,这是我们马队管带蔡永镇大人。"
蔡永镇笑笑说:"你们是札萨克图王旗人?进山收皮货?你们白天就让马匪盯上了,要劫你们的货。他们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已经跟他们三天了。"
池震宇问:"你们是进山剿匪来了,这些人是那股绺子?"
蔡永镇说:"奉钦差大臣,东三省总督徐世昌谕令,本部到索伦山剿灭马匪。这些人不是绺子,是陶克陶胡的人马,是草原上暴乱的马匪,躲到索伦山上来了。去年春天在索伦山被我们打得四处逃窜,藏匿起来。秋天又在索伦山出现了。今年过完年,徐世昌总督就令张作霖张统领率部进山。军粮接济不上,弟兄们有一个月了没吃过饱饭。我看你们货堆上有许多白面和老烧酒,别的货物我们也用不上,就用白面和老烧酒劳军吧,算你们重谢了。不是我们解救,你们所有的货都归陶克陶胡了,你们的命能不能保住也不好说。"
池震宇陪笑说:"应该,应该。能不能留下一些,山里人等着呢?"
蔡永镇说:"妈拉巴子,老子是官军不是绺子,又不是抢你们的,到你们地面剿匪,就地筹粮,你们应该筹粮劳军。看你们进山一趟也不容易,给你们留下一袋面,两桶老烧酒。"
池震宇还总想再争一些,胡守仁悄悄拦住他,说:"别争了,这就是给了挺大面子啦。再争一翻脸剩下的货也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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