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的墨汁儿,这便挑着自己个儿最熟悉的用了。”
这会子回想起来还是庆幸,那会子皇上不是用御笔朱批,故此那砚台里的墨汁
儿不是加朱砂的。否则那小十四抹一嘴的血红,那才吓人呢,再说朱砂折腾不好,
更有毒不是?
皇帝抱着小十四坐下,将那瓜子仁儿从瓜子壳儿里拣出来,递给小十四,柔声
逗着,“臭小子,告诉阿玛,你这粒儿瓜子儿惦记了多久了?半个月了,有没有?”
“招式不错,就是可惜啊,用劲儿太虎,是把壳儿给砸开了,可也把仁儿一遭
儿都砸烂了。你得学着使巧劲儿,光砸壳儿不砸仁儿才行啊~”
小十四可不知道半个月是啥意思,只心满意足地接过那砸得稀碎、有些狼狈的
瓜子仁儿来,欢欢喜喜忙不迭地都塞嘴里去,吃得一脸满足。
皇帝看着儿子这满足的小样儿,便也乐了。
“好了,阿玛收回刚刚那句唠叨。管什么碎不碎的呢,反正吃到嘴里了才最要
紧。反正就算整个儿的,进嘴里去不是一样儿都得嚼碎了?这么着还省事儿了呢!”
婉兮在畔含笑看着,只觉这心下无比的满足。
什么位分、什么荣耀,只为了这一刻,便叫她用什么来换,她都愿意.
那边厢,忻嫔单请了祥常在一起喝茶。
茶香缥缈,人的心思跟着一起有些恍惚,却终是轻快不起来。
忻嫔轻叹了一声儿,“瞧瞧啊,如今这宫里一团和睦、喜气洋洋。也唯有咱们
两个失宠的,才是同病相怜罢了。”
祥常在一挑眉。
忻嫔忙掩嘴,“哎哟,掌嘴掌嘴,我说错话了,祥常在你还要见谅。”
“这宫里失宠的人啊,就我一个;祥常在可不是。今年可是平定准噶尔的年
头,祥常在本该是烈火烹油之时,怎么会失宠?”
祥常在黯然垂下眼帘,“唉,忻嫔娘娘这么说,实则也不为过。同是厄鲁特蒙
古来的,又是一起降位为常在,可是人家多贵人复位了,我却依旧还是个常在。这
不是失宠了,又是什么呢?”
忻嫔抬眸,静静凝视着祥常在,“你也别怪兰贵人……不是她不肯帮你,更不是
她不肯顾着她自己的前程,她只是,心思动不过皇上罢了。”
“别说兰贵人一个小姑娘,便是再加上一个皇太后,这回不是也都被皇上将嘴
给堵得紧紧的了?皇上厉害啊,只用阿里衮的一个公爵,这便叫钮祜禄氏家的两个
人,都不好意思再张口了。”
“也是,这后宫里的女人,谁不为自己母家奔忙?她们虽说也想叫你复位,可
是他们自家有个公爵,论亲疏远近,她们自然更得顾着那个。这便……暂且顾不上你
了。”.
祥常在听得心下凄凉,不由得黯然冷笑,“顾不上我,我也不奇怪!终究,我
算是个什么?不过是厄鲁特蒙古的‘贡品’,我进宫不过是皇上用来安抚厄鲁特各部
的幌子罢了。什么恩宠,什么位分,皇上自己实则都不走心的。”
“也怨不得人家都说我的封号,其实就是谐音那个‘投降’的‘降’字……我虽然与
多贵人都是厄鲁特蒙古的,可是人家是流着成吉思汗血的博尔济吉特氏,而我呢,
我阿爸虽说也是宰桑,却是非黄金家族的塔布囊。”
“大清后宫里,多少个蒙古皇后、贵妃,都是博尔济吉特氏。我可没这个身
份,我自然比不上。”
祥常在越说越难受,眼圈儿已是红了。
“……我孤身一人,从那么遥远的厄鲁特来了京师,进了这后宫。我的家人都远
在西域,我在这宫里注定孤零零一个人。受了欺负,家里也不知道;吃下委屈,也
没有人帮衬。”
“千万别这么说。”
忻嫔赶紧走过来,与祥常在并肩坐下,拉住祥常在的手,“咱们谁在这宫里,
实则不都是孤零零一个人?便是我家就在京里,可是终究隔着这宫墙,隔着森严的
宫规,他们也同样帮衬不上我什么。”
忻嫔叹口气,凝视祥常在的眼睛,“要想在这宫里不孤零零的一个人,其实母
家不管远近,都是指望不上的。便得靠咱们自己,在这宫里寻着投缘的姐妹,抱起
团儿来才好。”
“便如人家令妃,如今婉嫔、庆嫔、颖嫔都在她身边儿,如今更多了个多贵
人……她才那么嚣张。咱们若不想咽下这一口气,咱们就也得抱起团儿来。”
祥常在含泪凝住忻嫔,“我在宫里如今这个处境,谁还愿意与我抱团儿?都恨
不得躲得远远儿的才是吧?”
忻嫔笑了,“尽说傻话。那你瞧我这是做什么呢?我可与你远远儿的了?”
祥常在一顿,终是破涕为笑,“幸亏还有忻嫔娘娘。”
祥常在站起来,正式向忻嫔行礼,“日后万事还都有赖忻嫔娘娘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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