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四儿他怎么敢？老文二话不说抄起桌上盛热糕的小碟子横在刘逍颈间，冒着热气的糕点散落在地上。
裴锦瑶皱着眉头，哀叹连连，“老文，你怎么能浪费粮食。刚出锅的糕，都糟践了。”
刘逍呵呵干笑。热糕掉在地上就吼人，点心碟子架在他脖子上呢，他说什么了吗？
“那个……裴神机使……咱们能不能有话好好说。”刘逍抬眼瞟瞟老文。
他从老文眼中看到一丝凛冽杀意。他相信只要裴三一声令下，老文就会毫不犹豫的用小碟子割破他的喉咙。
刘逍拧紧眉头，那么钝的边边，能割破肉皮儿？除非用内力。就连赶车打杂的都是高手，神机司果然不容小觑。
裴锦瑶拽拽老文衣袖，“放下小碟子。”
老文眸中狠厉不散，“他要害您，小的不能袖手旁观。”说着，手往前送了送，小碟边沿与皮肉相触，冰冰凉凉。
刘逍喉头滚动几次，却没有说话。
“咱们神机司又不是没有刀。你拿个碟子算怎么回事？”裴锦瑶抿了口水，“刚才我没说清楚，刘四爷来找我，是因为他家里不太平。那东西……很难应付。”
她稍稍侧身视线越过老文看向刘逍，“我说的对吧？”
刘逍嗯了声，“没错，只有裴神机使能够将其降服。”
裴锦瑶摇头浅笑，“刘四爷太高估我了。”转而将目光投向老文，“快放下小碟子，送刘四爷出去。”
老文退后两步，把小碟递给山鼠精，满脸堆笑，“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刘四爷不要见怪。您……莫让裴神机使为难。隆冬时节，天黑的早，您赶紧家去换身衣裳好好歇着。”
明明是裴三撵他走，三言两语的功夫就成他为难裴三了？！
神机司都是些什么人呐？颠倒黑白的本事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刘逍深深望着裴锦瑶，“裴神机使改变主意的话，可以随时去香醉亭……”
裴锦瑶看都不看刘逍，淡淡说道：“不会，不去，不送。”
刘逍深深望了眼裴锦瑶，一步三回头的随老文出去。
山鼠精弯腰拾起地上的热糕，将沾了浮灰的一面掰掉薄薄一层，“您别生气。糕还能吃。”
“嗯，你乖。”裴锦瑶拿过一块山鼠精处理过的热糕小口吃起来。
山鼠精见她心事重重，不敢惊扰退到边上老老实实站着。不多时，老文回返向裴锦瑶禀报，“刘四爷在东华门外雇车走了。小的命人在后头悄悄跟着。您放心，他玩不出什么花样儿。”
裴锦瑶归置好卜卦的物事递给老文，“放回去吧。”
老文见她情绪低落，忍不住问道：“您没事吧？”
“没事。”裴锦瑶从袖带里摸出几张符纸摆在桌上，“身为神机使，当以斩妖除魔，护佑百姓为己任。今天晚上，你随我夜探刘府。”
老文骇然，“您不是说不去吗？还说那东西厉害，能要了您的命。您不能为了刘四儿一家，置京城其他百姓于不顾啊。京城……大夏……哦不，天下苍生都指望您了。”
裴锦瑶喟叹道：“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呢。但是，我不能不去。刘逍他……不是一般人。”
“他是宗亲不假。但是您无需忌惮他们这一支。他父亲比他强不了多少，有点闲钱就喝酒。只不过刘四儿是在酒馆喝，他爹去的都是大酒楼。至于外家……”老文想了想，道：“也并不显赫。他父母这门亲事还是刘良在静园的时候定下的。那会儿但凡会看脸色的都远远避开了。您想啊，宁河王都灭族了，谁知道会不会把刘良一家斩草除根。所以，达官显贵不敢跟刘家结亲，主要是怕受牵连。”
裴锦瑶听得很认真，默了片刻，喃喃道：“兴许岔子就出在刘良身上。”
第一眼看到刘逍，裴锦瑶就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很乱。似乎有股无形的力量盘踞在他头顶。至于是何物，裴锦瑶不敢妄下断言。总之就是能够影响刘逍运势的“东西”。而刘逍或许对这“东西”有所察觉或者说有所认识。
他觉得自己乃至刘家上下都不对劲儿。于是，才会以他认为稳妥但是又迂回的方式与她结识。为的就是能够请她去刘家将那“东西”收降。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裴锦瑶一口回绝，半分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其实，她之所以没有答应，是因为没有把握。
裴神机使的招牌刚立起来没多久，总不能为了萍水相逢的刘逍毁于一旦。
长得俊也不行。
“您的意思是，刘良招惹脏东西了？”老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倒也不是不可能。静园那地方偏僻。没准儿有过路的狐仙儿看上刘良，非跟他做露水夫妻。”
“当着小耗子的面不要提别的妖精。”裴锦瑶睖老文一眼，“仙人思凡，妖精思春，拦都拦不住。真闹出事来，我这神机使的脸往哪儿搁。”
它没思春！山鼠精又羞又气，一张脸涨得紫红，跺跺脚，丢下句“小的去打年糕”便飞奔出门。
“得嘞，您这回真把妖精气着了。”他们裴神机使啊，说好听点叫顽皮，难听点就是顽劣。裴二老爷和裴二太太都是挺正经的人，怎么生出裴神机使这样的女儿了呢？
“我不是有心的。”裴锦瑶睇了眼山鼠精的背影，“真没看出来，小耗子脸皮挺薄。”
那是，谁跟您似的荤素不忌啊。老文在心里长叹口气，“您要真想去刘府瞧瞧，不如等阿发大好了，有我俩陪着包您没事。”
“斩妖除魔光是会拳脚不顶用。懂法术才能化险为夷。你要是不想去，就让翠巧跟着也是一样。反正就是望望风，也累不着她。”
老文鼻尖冒出冷汗。裴神机使这是敲打他呢。他要是不听话，裴神机使就会让铺床叠被的翠巧取而代之。
他就没见过比裴神机使更难缠的小孩儿。
“小的巴不得跟您出去见见世面。这不嘛，小的刚缝了一身夹棉夜行衣，今天晚上就穿着新夜行衣跟您去刘府。”
裴锦瑶颔首道：“老文啊，像你这般得用的帮手凤毛麟角。也就是咱们神机司风水好，才出了两个半。”
两个半？小耗子就是那半个呗？也对，妖精嘛，勉强够得上半个人。
裴神机使算的没错。
老文笑了笑不不再多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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