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钦不是第一次来洛园,称得上轻车熟路。得知洛晖已不在洛园,明钦难免会担心洛玄音的安危。外面兵荒马乱,乱世人命如草芥,城头变幻大王旗,洛玄音和顾盼都不是修行之人,如果真遇到恶人,只怕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让明钦意外的是,洛园多了许多守卫,这些守卫都是年轻女子,身穿劲衣,似乎是慎玉的亲兵,看来慎玉对此早有安排。毕竟洛玄音是海暴的养母,又是洛咏言的姐姐,明钦将她交托给慎玉照看,若有差池,慎玉面上也不好看。
不过这些侍卫亲兵能力有限,遇上真正的修行高手便形同虚设。
明钦查探了一下园中的防卫,发现洛玄音居住的阁楼防卫甚严,别的地方倒没有什么布置。看来慎玉也知人手有限,防守整个洛园明显兵力不足,只看守洛玄音住处的话倒是绰绰有余。
明钦正要进楼和洛玄音相见,忽见一条黑影从天而降,伏到楼顶的瓦片上。
明钦心头一凛,这人身法绝高,明显不是易与之辈。
这时就见楼中亮起灯光,传出细微的人声。
明钦聚起耳力,听声音是顾盼和洛玄音在谈话。
“怎么不睡了?天还没亮呢?”
明钦走后,顾盼和洛玄音朝夕相处,关系倒亲密了许多。回到洛园之后,顾盼跟着住进洛玄音的绣楼,她本是心思玲珑之辈,又对洛玄音蓄意讨好,两人年岁相当,感情不觉亲密了许多。
“没事,你睡吧。”
洛玄音说着轻咳了两声,她的身体本来不好,这段时间很多事始料不及,难免心中郁积。
顾盼打了个哈欠,试探道:“姐姐有心事?”
洛玄音默然无语,她的性格本来寡淡好静,凡事喜欢藏在心里。身边也没有什么可说之人。
“想儿子了吧。”
顾盼安慰她道:“洛晖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到外面多闯荡闯荡,方不负一身本事。”
洛玄音自然记挂洛晖的安危,叹口气道:“晖儿也不是没出过远门,但这回是上战场,世间的母亲谁愿意让儿子去战场上和人拼命。”
顾盼笑道:“大公子修行多年,又有许多生死兄弟,可不是寻常武夫可比。姐姐尽管放宽心,大公子为朝廷效力,早晚封侯万里,你也好母凭子贵。”
“我不困了。我出去走走。”
洛玄音说着穿衣下床,顾盼虽然想多睡一会儿,却不愿放弃和洛玄音拉近关系的机会,“这时候外面冷的很,姐姐如果闷的话,弹弹琴,吹吹箫,岂不甚好?”
洛玄音摇头道:“有你这位方家在此,我哪好意思献丑。”
顾盼可是罗刹海市鼎鼎有名的牡丹魁。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洛玄音虽然也略谙此道,比起顾盼确有一些距离。
“姐姐太谦了。其实吹箫弹琴最重要的是心境。我在技法上或许比姐姐稍胜,心境却要差远了。”
罗刹海市本来就气候严冷,如今正是深冬,草木萧索,天寒地冻,这大早上的外面的寒冷可想而知。
顾盼也知洛玄音体质不好,如果再到外面着了凉更加麻烦,便撺掇着她抚弄丝竹。
乐器便如人的喉舌,演奏到了高明之处,和说话一般无二,不论何种心情都能自如地表达。欧阳修说弹奏可以治愈幽忧之疾,箫笛则暗含炼气之法,道家的长啸便是吹箫之法,王维诗说,‘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并非弹完琴再长啸,而是以啸声和琴音相和。
顾盼和洛玄音和奏过,两人都懂得琴箫之技,相比之下,洛玄音箫技比琴技稍胜,顾盼则两者皆长,是以由洛玄音吹箫,顾盼抚琴。
“姐姐想吹什么曲子?”
顾盼调好琴弦,等着洛玄音示下。
“随便吧。”
洛玄音心思纷乱,但她在箫技上的功夫也非等闲,而且心性专注,吹了几个音,一股清幽玄远之气顿时荡漾开来。
顾盼微微点头,她的技艺是卖弄于人前的,虽然极为圆熟,却少了几分天趣。洛玄音的箫声却透着几分生涩,一如她的感情,欲语还休。
明钦对音声之道无甚研究,不过音声之道阐发的也是阴阳刚柔之气。未必如钟子期,一听俞伯牙抚琴,便知巍巍乎在高山,还是洋洋乎在大海,但是声乐中表达的感情却是易于感知的。
中夏向来有诗乐同体的传统,《诗经》《乐经》同为六艺之一,孔子删诗正乐,雅颂各得其所。孔子重视诗乐的教化作用,提出诗道温柔敦厚,真不愧为先知先觉。
中夏的诗词汗牛充栋,名家辈出,可惜一自西学盛行之后,便弊坏不能复振。
诗乐在后世分道扬镳,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本来《诗经》乐府,都是可以和以弦歌的。文人能诗不能乐,利用乐府旧题拟作,题目与内容往往毫不相涉,感情基凋也大相径庭。
宋词原本也有歌唱的属性,后来文人争填新词,和词牌也毫无关联。所谓词谱只是新式格律,和音乐无甚关系。
新学健将诋诗词为死文学、贵族文学,只注重文学性,而不能被以弦歌,广为传唱,也是一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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