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时,天虽然有些阴,却依然燥热。
李知府身量颇高,此时他却嫌自己不够高,看的不够远,不时的踮着脚尖,朝着山口张望。
半个上午都是如此。
他的心情也随着每一眼的结果,在希望与失望中穿棱。
“李大人,午时到了。”
陈侍郎提醒他。
李知府扯起袖子揉了揉酸疼的眼睛说:“山路难走,大殿下娇生惯养的,许是走的慢。再等片刻。”
陈侍郎嗤笑了一声,凑到李知府跟前说:“等到明日午时他们也不会出来,还赶快去搬救兵吧,免得晚了,我们只能收尸了。”
李知府眼睛一瞪,极是不满道:“陈大人怎可如此说话?咒骂皇子是死罪。”
“实话难听。”陈侍郎负起手,也朝山口张望了一眼,然后又低声说:“他们敢往山里跑,就做了万全的准备,也做了最坏的打算。放出话,让大皇子出面谈,这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式。空凭一张嘴就能把人给糊弄着?”
陈侍郎摆了摆手,“不可能的。”
李知府哼了一声说:“那他们也不敢把大殿下怎么样。”
陈侍郎把头往李知府旁边凑了一下,悄声说:“你也听到了,大殿下的立场明确,态度坚决,誓死也要把《经界法》推广下去的。逼得他们没活路了,他们还不得拼个你死我活?人落到他们手里了,岂会再放出来?”
“大殿下在时,你怎么不说此话?还夸赞他勇气可嘉,值得我们学习。”李知府又冷哼了一声:“他们哪里没有活路?朝廷是用钱收地,只是收了一部分,这一部分还是他们趁着战乱,贱买或是直接占有的。”
李知府说着话,转身从一名侍从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朝着来时的路奔去。
陈侍郎冲着他的背影喊道:“还是去营地通知安国公,直接派兵围山。”
穹山距同里镇五十里路,李知府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当他心急火燎的赶到了风满楼,却扑了空。不但祝东风和祝小月不在,留在同里镇的宋小宝也不在。
“你们两个进山干什么?”坐在树荫里的陈侍郎,问两个灰布衣的少年。
其中一个推了推头顶上用槐树枝叶编的帽子,露出古铜色的小脸,吊儿郎当地说:“回家,我家就是山里的。军爷,这也要管吗?”
陈侍郎咧了一下嘴角说:“小小年纪不干正事,往山里钻什么钻。几千人能成个啥事,一把火放下来,全都得变成烤肉。”
“好怕哦。”少年双手抱臂,做了发抖的样子,然后哈哈笑道:“我进山把军爷的话,传给他们......”他的话还未说完,旁边的少年抬腿踢了他一腿,继续朝山口走。
待他们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一个衙差服饰的人凑到陈侍郎跟前说:“这半天进去有一二十个人了吧,我们是不是把路截住,只许出不许进?”
“上面的大官说暂时不用,我们听从命令。”
衙差摸了摸下巴说:“也是。撑着他们随便进,多千把号人少千把号人,一样的结果,早晚都是死。”
午饭不仅有馒头有粥,还有两个小菜。
李县令伸手捉了一个馒头:“我先吃,半个时辰以后没事,你们再吃。”
李县令今年二十四岁,肤色白净,相貌清秀,也是文弱书生。
秦老大要求最多三人进山。
当他看到三个白净的年轻人,两个不会武功的,一个武功不高的,不禁喜出望外。
朝廷这是要妥协。
当他同宋羿假扮的赵瑗,交谈了几句后,立马气愤了。
宋羿的一番话,可以归结成一段话:领着你的兄弟们下山吧,谋逆罪就不说了。趁着现在期限不满一月,按半月的算,也就家中三代人不许科考而已。
秦老大气得想把这三个小白脸吊到树上活活打死。
这是人话吗?没一点诚意,还怎么谈?
若不是他认识李县令,还以为是三个江湖骗子活得不耐烦了,来调戏他,找死的。
秦老大把他们三个人关进了柴房里,准备饿上他们两天,再同他们说话。
文士衫劝着了他:“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现在还未交战,不能惹急了他们,我们的目的是为了阻止《经界法》,不是为了争斗。有他们在这里,不怕朝廷不松口。”
秦老大今年三十八岁,被人称呼了十几年的老大了。生得相貌堂堂,高大威猛,武能开弓射箭,文能调解邻里纠纷,是同里镇的实际管理者。在他之前的秦老大,是他父亲。
他一直看不上他父亲的行事作风,同里镇发生的事,三日一小报,七日一大报的向慕容家汇报。
自他做了秦家老大,这种汇报自动取消了。起初,他还想了应对的说词,若是慕容叶青找上门责问他,他就说这样鸡毛蒜皮的事,不给主子添麻烦。
慕容叶青不但没责问过他,甚至在街上碰面时,还客气的跟他打招呼。
秦老大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十分的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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