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她说得淡漠清冷,无波无澜,并无任何情绪,只是这话入得婢子耳里,却无异于清泉跫音般入耳动听,随即她如释重负的应了一声,当即将锦盒放置凤瑶软榻前方的矮桌上,而后便当即转身出屋。
凤瑶目光再度落在了锦盒上,细致打量,淡道:“此番周遭无人,无需做戏,东临公子脱口的称谓,可要换换了?”
东临苍勾唇而笑,慢腾腾的道:“天下并无不透风的墙,便是东临府,也是如此。瑶儿莫不是以为,此番你在屋内,便是极为安全的了?”说着,眼见凤瑶眼角一挑,他面上的笑容越发深了一重,继续道:“不知那厮往日是否将他所有身世都与你说过,但凭我直觉,那厮该是将他身上所有难以启齿的秘密都告知于你了。是以既是如此,我便也无需在瑶儿面前改口了呢,毕竟,论及辈分来,那厮的确该唤我一声表哥,瑶儿又乃他的人,自然也该跟着他唤我一声表哥,而我回敬你一句瑶儿,倒也并无不妥。”
这话入耳,凤瑶微微一怔,着实未料此人不仅不愿改口,竟还理所当然的找了这些借口。
只是,瑶儿瑶儿的唤,无疑是活生生的唤轻了她姑苏凤瑶满身的威仪与刚毅,甚至强行在她姑苏凤瑶身上增添了几分脆弱怜然之意,却又是恰巧这种脆弱与柔弱,全然非她所喜,是以声声入得耳里,声声突兀刺耳,极是抵触。
“东临公子之言虽是有礼,但这脱口的称谓,着实非本宫所喜。”
待得片刻,她缓缓将目光从锦盒上挪开,径直朝他望来。
他则笑得温和,也不知是否是略微醉了,他瞳孔也略微有些迷离之色,掩饰不住。
“瑶儿莫不是忘了,此处乃大英,乃大英国都。纵是你如今身在东临府,但难免不被旁人监视,从而大露身份。如今守在你院中之人,皆为我之心腹,但即便如此,也不排除其余之人会监视这东临府,从而,将你身份全然公诸于众。那时候,瑶儿你且好生想想,你之后果该是如何。”
冗长的一席话,散漫平缓,但却是不曾掩饰的夹杂着提点之意。
凤瑶则并未太过将他这话听入耳里,仅是沉默片刻,便低沉而道:“此际无论是否有人监视本宫,是否有人会将本宫身份公诸于众,都许是无碍无用了。毕竟,今日凭大英皇帝之举,许是,早已知晓了本宫身份。”
这话一出,东临苍便轻笑出声。
凤瑶满目深沉的凝他,“你笑什么。”
东临苍这才稍稍噎住笑声,慢腾腾的道:“百里堇年那小子若是全然知晓你身份了,许是今日便不必如此对你礼遇了,而是待得你捡到凤佩,便会强行当场将你封为大英国后,岂还会任由你将凤佩抛给东临府婢子?”
“东临公子此话何意?可否详尽一些?”
凤瑶兀自而听,神色起伏,低沉而道。
东临苍稍稍从软椅上坐端身形,缓道:“百里堇年该是怀疑你是大旭长公主,但并非笃定。是以今日让你捡得凤佩,不过是有意试探,心有揣度罢了。他并未当场封你为大英国后,也是因无法笃定你身份,从而举棋不定,又因心有怀疑与戒备,戒备你若当真是我伯父之女,他自是不可封你为大英国后。毕竟,大英之中,四大世家虽不为官臣,但却是势力极大,财力雄厚,而东临世家又为四大家之首,富可敌国,得大英皇族又喜又恨。喜的是,东临世家每年上贡不菲,恨的是,东临世家势力太大,不得不让皇族忌惮,倘若东临世家中的女子再为大英国后,母仪天下,如此对东临世家而言,越是显赫高贵,如虎添翼。是以,今日若非百里堇年无法全然确定你的身份,你今日,自也是逃不掉的。”
是吗?
冗长的一席话入得耳里,惹得心绪翻涌,复杂重重。
凤瑶沉默片刻,便按捺心神一番,低沉而道:“本宫仍有一事不明。大英皇帝极是怀疑本宫便是大旭公主,如何还要以凤佩试探,有意让本宫当大英国后?他自该知晓,本宫与颜墨白一道,自然也是他之敌人,他有意让本宫成为大英国后,岂不是自取其辱,引人入室?”
东临苍略微无奈的摇摇头,微微而笑,缓道:“瑶儿虽冰雪聪明,但终归还是不曾考虑周全。而天族之家,历来便喜兵行险招,更何况,百里堇年让瑶儿当上大英国后,对他而言,虽略微有弊,但综合而言,却是利大于弊。”
“此话怎讲?”
“你与颜墨白是同道之人,百里堇年自知,你乃颜墨白心系之人,他自然也知。如此,倘若你落得了他百里堇年手里,更还从他颜墨白的女人变成了百里堇年的女人,瑶儿且想想,颜墨白若知晓此事,可否会气急败坏?倘若颜墨白心思不稳,情绪不稳,一旦他不顾一切的意气用事,军心自当而乱,他大周,不输都是奇迹。”说着,嗓音一沉,慢腾腾的继续道:“有时候两国交战,着实无需硬碰硬,偶尔攻心之计用得好,许是比硬不硬还要来得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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