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有礼,小童名唤不灭。”这小童见完礼后便伸出手去指着身后那座剑冢,朝少女问道,“长生,还是不灭,请问客人择哪一条为道。”
早在见到两人时,叶星怜心里便微微有个猜测,如今得以印证她伸出手去指向那片破旧的残剑,声音清越明朗。
“不灭乃坚定难屈之意,我选择一观。”
话音落下的那一霎,整座大山仿佛被从天际而来的一柄无形巨剑劈作两半。长生面上神色如旧又俯身行了一礼,后退一步站回原先那石碑伫立之处,而小童不灭嘴角向上一扬,伸出小小的手来引着叶星怜上山,“客人有请。”
一路上坡峋陡峭,即使叶星怜催动体内灵力加持走起来也没有轻松多少,倒是那只毛绒绒的红色兔子撒开腿跑得正欢。少女眼睛落在小径两侧的残剑上,在一处嶙峋乱石堆里,有柄布满锈纹的细长断剑斜亘插在错乱的石缝中间,周遭是迎风而生的荒芜野草,它就静静地伫立在那处。
“恕我唐突,我能摸一摸这柄剑吗。”
小童提起的嘴角俶尔落了下来,他眨巴眨巴眼睛挠了挠自己脑后的头发,最后在少女希冀的眼神里点点头答应了她的这突如其来的请求,“剑亦有灵,虽是断剑可也是锋利的。客人需得小心些。”
叶星怜蹲下身子靠近了那柄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剑身上一擦,那锈纹竟丝毫没有变化。
少女先是一愣而后了然地笑了笑,想必是这剑不愿意将原貌展现于她看。叶星怜闭上眼去,指尖逸出一道极细的卓然剑气来缓缓地缠在那断剑的剑身上。她能感觉到这剑里残存着傥荡的剑意,想来此剑之主应当也是个白衣临风,御剑当歌的潇洒剑修,只是不知遭遇了何等情形才叫珍爱的佩剑沦落到此境地。
叶星怜心有惋惜,接着睁眼一瞧,发现那断剑里的剑意似有流连之意在自己指尖缠绕。她再去看剑身,那上面的铁锈簌簌剥落,露出那截断剑雪亮的剑身来,细长如叶清亮如水。
望过去之时,那剑身上恰好能照出自己的一双眼来,就好像那剑也在看你一般。
少女微微一笑,抚摸了剑柄片刻,站起身来同候在一旁的小童接着朝前走去。
不灭一双眼睛十分精灵,滴溜溜地看向叶星怜,“客人,你既喜欢那剑何不想法子将它收为己用。”
“它肯抖落一身锈纹展露原貌便已经算是对我的赞许了,此剑之风姿确实令人心折。”叶星怜嘴角微微上扬了些,她伸手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剑鞘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来,“只是它只等自己旧主,我亦有自己心爱的佩剑。”
少女昂起头望着满山的残剑断剑,心里油然生出一股瑟索之意来,“每柄剑都有其存在之意,因它的主人而绽放满身的光芒。哪一把不是斩落过妖魔降服过邪肆的宝剑,如今埋藏于此,立身端正剑意犹然。长生取大道,不过我想,这才是‘不灭’二字的意义所在吧。”
两人一路向前行去,最后停在一处横亘劈开的陡峭高台上。
旁边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猎猎寒风自崖底奔卷而来。叶星怜望向对面,那里插着许多把锋利的宝剑,她这才发现这处悬崖正是方才被那无形巨剑所劈出的断缝。
对面的高台旁是块倴天直立的削瘦嶙峋的巨石,少女视线一路向上,眼尖地发现那巨石石顶上有块凹下去的地方。
似乎原先是放着些什么东西在那里面。
身旁的小童也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笑着同她说起那巨石的轶事来,“先前那巨石顶上有柄千载难觅的绝世宝剑,它唤作遮天。乃是千年前便羽化了的红鏊老祖所铸,拔剑之人需得有无双智谋有隐忍深沉的心性,和绝顶的天资。百年前有位白衣剑修花了十天,双手都被磨出森森的白骨来才终于折服了此剑,成为遮天之主。”
“说起来。”不灭目光落在叶星怜绣着云纹的腰带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后点着头接着又说,“说起来,那位剑修与你衣着服饰似乎相差无几。啊,我想起来了,长生曾与我说过,那人名为……”
少女接上了小童的话,“名为,喻竞舟,对也不对。”
“是了,便是这个名字。”小童双手拊掌,好奇地看向叶星怜,“哎,你怎么知晓他的名讳。”
叶星怜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来“他是我太师叔祖的徒弟”便得了不灭一句长长的了然的“哦”,但少女的眼睛却紧紧地望着对面那高台上的巨石,在那巨石的一侧似是以剑气刻出四行小诗来,笔锋和字里行间都是藏不住的傲气和锋芒,游云惊龙,银钩玉唾。
“苍生为卑刍,天道缚囚笼。何妨来一剑,我即无上仙。”
无上仙可不就那位叛逃师门的喻竞舟。
寒风带着股肃杀的意味将少女的衣角吹得猎猎鼓起,她目光又在那巨石的四行诗上逡巡许久之后才慢慢地收了回来。那只皮毛鲜红的兔子在她脚边缩成一团,叶星怜摇了摇头有些不明白明明本身便是盏河灯化成的生灵为什么还会惧怕寒风。她委下身子将它一把抱在怀里,接着同小童一道又沿着原路走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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