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眸间璀璨光辉,投进浑浊老眼里,好似烈火灼烧透瞳孔,露出最底仁质。
“后生可畏啊!”王宏颇感欣慰,不觉溢出水雾。
如此神情他在十几年前,也曾目睹。
一阵疾风呼啸,掀起摊铺飘摇布幌。
恰如记忆中,京都大理寺正堂屋檐,同样翩飞的旌旗。
宫廷仪仗气势凌厉,两人并肩,栉比相连,细流汇聚沙坝般鱼贯而入。
道路左右皆仵作行人,从各处赶来观礼,王宏刚好位于其间,有幸见证荣耀时刻。
总领太监端着架势,缓步慢踱,双手高抬捧一红漆托盘。明黄锦娟下,盛一枚鎏金腰牌。轮廓内刻有御赐文书,牌顶雕琢层叠祥云,赫然是“九重天”。
此乃大宋开国以来,首位且仅有的殊荣。
再看跪拜儿郎,一身玄衣挽发成髻,脸庞白皙无血色,身形瘦弱,眉眼温润带丝坚毅。
他手指紧握牛皮卷轴,神色恍若寻常。
倒是周遭仵作们纷纷狂喜,还有老者潸然泪下,仿佛经年累月所受心酸并苦楚,于此时翻涌心间。他们碍于场面又强做忍耐,只得瞪大眼珠,随少年举动而行。
王宏彼时年近不惑,早听闻少年传言。
世人都谓天纵英才,因其为“棺材子”,甚至还有鬼神之说。称他能穿梭地府,一副剖刀可通阴阳,尸骸凡经他亲自检验,即刻水落石出。
“王仵作。”沈眉见他发愣,径直出声低唤。
沉浸往事的王宏回神,忙含笑致歉。到底是岁月催人老,余生多念旧。
“瞧,老夫竟忘了正事。今晨我整理县衙卷宗,发觉几处疑点。”
“快详细说说。”她催促道。
话脱口而出又后知后觉,好歹是行业前辈,加之年长,如此确实冒失无礼。
亏得王仵作大肚能容,并未计较。
“此事说来话长,不如你我边走边聊,也不耽搁摊主买卖。”他抬眼看向女子瓷盘,内里仅剩一个面茧,而侧桌复添几名食客,眼巴巴瞅着。
“好。”沈眉会意,掏出素白巾帕将小吃包裹,原本就是准备带给秋月,让这妮子尝鲜。
临走之际,王宏衣袖拂过桌面,一垛铜板搭建的圆柱竖立。他开口唤摊主收拾后,便同沈仵作迈步离去。
街面行人依旧寥寥无几,刚好适合商讨事宜。
“方才前辈提及可疑……”
沈眉躬身请教,以她对王宏短暂印象,对方既察觉卷宗问题,定然与近前案件相关。
或许真能倚靠寻得线索,顺藤摸瓜破解真相。
“老夫所言非虚,句句都有依据。本县前任仵作记录案情颇为简略,就连尸体检验过程,也惜墨如金。”
他遗憾叹息,接着说道,“且不知是何故,入档封存的案卷编号常有遗漏,想是被刻意抽走。”
听闻此言,沈眉心头一颤。
朝廷为保障司法有序,严禁地方官吏胡乱断狱,草芥人命。为此特下发专用以誊抄案情始末,过堂审讯及验尸格录的卷宗。
刑部标记编号,县衙逐年领用,每十日上报一次州府,且“秋斩”前统一收缴查验。如遇重案奇案,涉及官员参与,州府则上交大理寺复查。
大理寺认为判决不当,案件存疑,便可驳回重审改判。
此番卷宗遗失缺漏,少不得要推诿到疯癫的杨奎身上。那些卷宗遮掩的又是哪些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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