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话显然不好回答,若是对方的回答稍有不当,便等于是毁了整个大孚灵鹫寺的声誉。
谁知扁舟上的镜灭大师只是淡淡说道:“六道轮回,众生平等,畜生亦然,何况于人?大孚灵鹫寺的和尚是众生,飞熊寨的朋友自然也是众生。芸芸众生,何分彼此,何有不妥?”
凡因大师立刻接不上话了
——世人都说大孚灵鹫寺的这位镜灭大师,乃是【灵鹫三镜】中佛法最为精深的一个,此时这一开口,果然机锋深藏。
而且镜灭大师的话还没说完,又继续说道:“正邪之分,不在皮囊,只在一心,且无定数。邪魔外道若是存善念、行善事,便是正;名门正派若是存恶念、行恶事,便是邪。
此番飞熊寨的朋友舍身忘死,誓要斩妖除魔,自是善举,纵是我佛慈悲,老衲亦要做金刚怒目相,不可袖手旁观。反倒是各位施主助纣为虐,袒护国贼门生,已然坠了邪道。还盼及时醒悟,回头是岸为好。”
话音落处,周围的江面上、船只上,顿时响起一阵如雷般的喝彩声
——要知道这些飞熊寨的好汉干了大半辈子杀人放火的勾当,不想今日得遇高僧点拨,才知道自己竟然也是斩妖除魔的正道人士,当然幸喜若狂。
待到众人的喝彩声稍缓,镜灭大师又是一声长叹,向凡因大师惋惜地说道:“白马寺虽有中原佛学【祖庭】之称,不想寺中僧人只是醉心武道,以至佛学荒废,可谓买椟还珠,愚不可及。难怪这中原第一寺,如今竟已凋零如斯。”
听完对方这一通训斥,凡因大师非但无言以对,甚至再也不敢开口说话了。
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
凤鸣霄绞尽脑汁,最后就只剩下一条缓兵之计。
他当即扬声问道:“熊爷要我等交出江三公子和凡因大师,此事毕竟有些为难,可否容我等商量片刻?”
上游楼船上的熊爷立刻笑道:“当然可以!”
然后她已高声说道:“三——”
凤鸣霄顿时脸色大变,脱口问道:“什么意思?”
熊爷笑道:“二——”
慌乱中,凤鸣霄只能望向身旁的何不平,却见何不平的脸色竟比自己还要慌乱。
而船尾的王刀,更是一手握紧竹篙,一手举着大刀,大颗汗珠当头滚落。凡因大师也是挪动身子,护在江浊浪身前。
只要熊爷最后这个“一”字出口,周围的水鬼便会再次出手!
然而不等熊爷话音出口,忽听一个女子声音冷冷说道:“慢——”
众人寻声望去,竟是一直昏迷未醒的黄山派清泠子,此时居然坐起身来,向楼船上的熊爷遥遥说道:“江浊浪的死活与我无关。今日之事,我不参与!”
熊爷只是一笑,反问道:“其他人呢?”
清泠子闭嘴不答
——因为这只是她自己的决定,她已经决定就此退出。
对于清泠子这一决定,虽然是在众人的意料之外,却也是在情理之中
——话说为了护送这位江三公子前往洛阳,如今的她已经搭上半张脸和一只右掌,当然不肯再因此搭上自己的性命。
但理解归理解,早已看清局势的凤鸣霄还是开口劝道:“怕是清泠子道友想错了。飞熊寨要劫江三公子,自然要隐秘行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为免麻烦,今日又怎会留下活口?”
清泠子顿时一愣,转头狠狠盯着他。
而一旁的何不平听到这话,突然问道:“既然对方已经决定不留活口,又何必假惺惺地提什么条件,一直僵持至今?”
这回却轮到凤鸣霄一愣。
他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能试探着说道:“她是担心率众强攻,死伤太大?”
何不平缓缓摇头,说道:“恐怕未必……”
说着,他的目光已落到江浊浪身上,沉声说道:“……对方是担心把我们逼急了,来个玉石俱焚。试问江三公子若是死了,那么飞熊寨又该问谁去要那半部【反掌录】?”
凤鸣霄顿时醒悟过来,当即长声笑道:“既然飞熊寨的朋友们这般咄咄逼人,看来我等也只好先取了这位江三公子的性命。”
果然,这话一出,楼船上的熊爷立刻没了声音。就连那大孚灵鹫寺的镜灭大师也沉默不语,显是除了要找江浊浪一雪前耻,【反掌录】同样也是他此行的目的。
一时间,周围的三四十个水鬼连同十几条船既没逼近、也不退让,就这么静静地将众人所在的小船围困当中,令双方陷入僵持之局。
但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这边船上,凡因大师忍不住低声问道:“凤少侠此计虽能拖延一时,但对方倘若坚持强攻,我等又当如何是好?总不可能……当真取了江施主的性命吧?”
谁知凤鸣霄还没答话,何不平已冷冷说道:“为何不能?”
说着,他已再次望向江浊浪,缓缓说道:“何某说过,定会护送江三公子平安前往洛阳,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而眼下,似乎已经到了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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