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军平时是个独立很有主见的孩子，同时也很要强又孝顺。
平时哪怕自己再苦都会忍着，自己消化，不想爷爷担心。
只是一想到昨天的事情，他的泪水已经不受控制，泣不成声，扑在肖玲怀里哭。
见他如此，肖玲似乎已经猜到张大爷的决定，如果不是他断然要把小军推开，小军不会如此反应。
毕竟，相对于自小抛弃他的亲妈，他与一手一脚把他拉扯大的爷爷更亲厚些。
她张了张嘴，想问清楚昨天的事，但想了想，她这么问，无疑是在他的伤口处撒盐，只好作罢。
她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无言地安慰，也不劝他别哭，她知道这孩子掉一次泪不容易，就让他发泄发泄吧。
直到张建生扶着张大爷回来，见到已成泪人的小军时，两人脸色都非常沉重。
听到哭声，张建生眼眶都红了，但还是打起精神跟肖玲打招呼。
张大爷牵强地扯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玲来了！”然后又看了眼还埋在她怀里的小军，叹了口气，又道，“进来吧！”
小军哭得太伤心，一下子停不下来，还时不时地抽噎几声，也忘了在人前哭泣的羞涩，跟着肖玲走进病房。
病房毕竟还有其他人，有些事情不好在这里讲，肖玲只是关心张大爷几句之后，就帮他们收拾行李，打算一起陪他们回家。
却被张大爷拒绝了。
“不用了，我没事儿，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了！”
肖玲深深地看着他，见他心虚不敢直视她，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我送你们出去！”
张大爷推脱不了，也随她了。
张建生扶着张大爷走在前头，肖玲和小军拎着行李走在后面，相隔三四步远。
肖玲拉着小军故意走得慢，直到跟前面的人相隔出一定的安全距离，保证他们听不到后面的说话时，她才道，“小军，是不是你爷爷让你回你妈那儿去？”
小军无精打采的，虽诧异她为何知道此事，但也无力去探究，只耷拉着脑袋，“嗯”了一声。
“你怎么想的？想回你妈妈那儿去吗？”
“我......”小军又想哭了，眼泪又不听使唤地流了下来，他觉得丢脸，抬起胳膊使劲擦泪，“我不想，她就像个陌生人，而且哥哥说，是她当初不要我们的，我为什么要去她那儿？”
他对妈妈这个人，虽然期待过，但相对把他养大的爷爷，妈妈还是比不上爷爷的。
“可是......爷爷让我跟着她，我不想，嫂嫂，我不想，我不要什么优渥的生活，我什么都不要，我想待在爷爷的身边，嫂嫂，我怎么办？”
肖玲帮他擦拭了眼泪，叹了口气，“你爷爷想让你有个好的生活，受到更好的教育......”
她想把张大爷的苦心告诉他，可惜，他一点儿都不想听。
“我不要，我不要，”小军倔强地咬着唇，“我想要好的生活，我会自己挣钱，更好的教育，我也会自己争取，我现在都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不需要爷爷这么辛苦的，嫂嫂，我不要跟着那个女人！”
肖玲没想到八岁的小军能有这番觉悟，诧异得不行，“你......你知道怎么挣钱吗？”
小军双眼闪了闪，抿了抿唇，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抬头看着她，“我......小天告诉我，我那些平时做的小玩意能卖钱，而且，”他顿了顿，又接着说，“爷爷之前给过我一个小红本，他说上面的钱都是我自己挣的，我看了，上面很多个零，很多很多钱，我有钱了，就不需要跟着那个女人了，如果我走了，爷爷怎么办？哥哥经常出任务，爷爷要是病了，没人照顾怎么办？”
说着说着，他又哭了，“嫂嫂，爷爷说过，我做的东西嫂嫂能帮我卖个好价钱，嫂嫂，你帮帮我吧，我会尽量多做一些出来，我不要跟着那个女人，她压根不是喜欢我，她喜欢的是我做的那些东西能给她卖个好价钱罢了。”
肖玲想不到小军能想得这么通透，“你这些话给爷爷说过没？”
“我说了！”小军就是因为这儿，才更加无助，“他说，哪怕我挣再多的钱，也走不出去这个地方，我顶多日子过得好一些罢了，没人带我出去开阔眼界，没人帮我找更好的学校......”
小军小不懂，为什么有钱了，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肖玲抬头，只见张大爷和张建生不知不觉已经往回走，走到他们不远处。
看到他们的神情，她不知道她与小军的谈话他们到底听到多少。
她呐呐地喊了一声，“张大爷......”声音在胸腔转了一圈，还是没能说出来，直接哽在喉咙。
反而张建生红着眼，转身对着张大爷，哽咽地道，“爷爷，不用把小军送走，不还有我吗？只有我在，我绝不会委屈小军的。”
“你......”
“爷爷，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我已经打算申请退役了！”
张大爷闻言差点哭了，扬起拳头捶他，“你...你糊涂啊，你怎么能拿自己的前途......你...你真想气死我！”
他一直都知道他这个大孙子一直都有当军的梦，现在梦想实现了，却为了他和小军，亲自放弃自己的前途不要了。
这真的比挖他的心还痛苦！
张建生红着眼任他打，眼神透着坚定，“爷爷，你不知道，部队现在在裁军，我们连队也有裁减的指标，我主动一点，起码给战友腾出一个地方，让他们多一个留在部队里的机会。”
他又说，“爷爷，你年纪大了，我不想再看见你为我们兄弟俩儿这么劳累下去！”
张大爷已经泣不成声，伏在他的肩膀一边拍他一边骂他，“你这个混蛋，混蛋，这么大的决定怎么能这么轻率......”
“哥哥！”小军知道哥哥为了他似乎牺牲些什么，他非常感动，又兴奋，但又为哥哥感到可惜。
百感交杂！
跑到他身前抱着他的腿，想安慰他。
张建生宠溺地揉着他的头，“没事，哥哥无论在不在部队里，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你们能过上安稳的日子，放心，一切有我！”
肖玲看到这一幕，感动得哭了！
看着张建生挺拔的身影，她突然非常想念韩越！
那个男人，到底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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