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1年,魏郡。
历经数月酣战,冀州兵马逐渐在战场上取得了优势,州内明智之士皆已看出,黑山贼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败黑山贼不难,彻底清剿黑山贼却极其不易。
巍巍太行,连绵千里,地势险要,其中可供藏兵之地,不可计数,于毒、眭固等人,便是兵败,也可往太行山中躲藏。
料来日后冀州西部诸郡,都将常备兵马,以防黑山贼外出劫掠。
此外,借着这场战事,袁绍已经初步整合冀州九郡,帐下谋士武将无数,堪称雄据冀土。
州府大堂。
袁绍正与文武商议战事,意图发起攻势,转守为攻。
忽而一人快步走入,呈上书信,袁绍阅后,原本意气风发的他,面色顿时变的有几分阴晴不定。
堂下诸文武一时皆面面相觑,暗中揣测究竟发生了何事。
余光瞥见诸人面色,袁绍吸了口气,压住心中那陡然升起的不快与忌惮之感,转而笑道。
“诸君勿忧。”
“此乃大喜之事。”
他将其中一封文书递与侍者,令其传示诸人。
“孟德果然不负吾所托,以区区万余新募兵马,不过一月,竟克复全郡。”
“白饶授首,五万黑山军化为飞灰,冀南贼患已不足为虑。”
众人闻言,面上皆现惊异之色。
大战至今,对于黑山贼的战力,他们也有了解。
黑山贼非寻常流寇,贼首狡诈,贼兵之中亦有部分精锐,另外,人数甚众,号称百万。
曹操出征之时,兵不过万余,其中大半皆为新兵,军中诸将也基本都只是曹操本家弟兄。
他们对于曹操的期望,不过是能保住濮阳不失,从而拖住东郡黑山贼,使得冀州不必陷入两线作战的局面。
谁能想到,就是在如此形势下,曹操竟能无视双方间的巨大兵力差距,将黑山贼一扫而空?
诧异之后,除少数人暗暗沉思外,诸臣皆出言道贺。
“恭喜将军,东郡既已平定,将军便不必提防白饶渡河北上,原先所留兵马,也可尽数用来击于毒、睦固二贼。”
“二贼既破,壶寿一木难支,败之不难。”
“将军神智天授,此皆将军识人之功也!”
袁绍亦是面露笑意,仿佛对于这个结果极为满意。
商议完接下来的战事安排后,诸人离去,独留袁绍在堂中。
其人深吸一口气,看着曹操的那封请他表其为东郡太守的文书,一时沉默无言。
与此同时,大堂外,一文士徘徊数刻后,眼珠一转,闪过几缕精光,忽然捋了捋须,自得一笑,转身重回堂内。
“拜见明公。”
“哦?公则何故去而复返?”袁绍面露诧异。
郭图笑道。
“适才堂中,图观明公面带踌躇,知明公必有难决之事,特此回返。”
“图斗胆直言,吾等谋佐之士,一身荣辱皆系于主君。”
“古人云,主忧臣辱,明公心有忧虑,却不肯问召于我等,莫非是嫌我等智谋短浅么?”
袁绍喟然长叹。
“今日方知公则真忠允之士也!”
“公则乃世之高才,吾之所重,安言智谋浅短?”
“请看此书。”
郭图接过那封未传示诸人的曹操书信,阅览完后,眉头一蹙,陡然明白了袁绍的顾虑所在。
“仅此一书,足见曹孟德绝非久居人下之辈。”
其人扬了扬手中书信,说道。
“加之东郡一战,可见其人甚有武略,明公莫非是担忧,若予其东郡,其人势起难制?”
“正是此意!”
袁绍微微颔首,继而说道。
“犹忆吾等年少之时,行事多荒诞之举,彼时未见孟德有何过人之处。”
“年岁稍长,吾任濮阳令,后弃职归家,随从者甚众,将入汝南时,惮于许子将予我恶评,遂尽辞宾客,单车而归。”
“数载之后,孟德亦求许子将品评,常卑辞厚礼,却许子将鄙夷孟德出身,不肯一评,公则可知后来孟德如何做的么?”
郭图轻笑一声,他早年便从友人处听闻此事,当时亦是大感惊奇。
他道:“曹孟德斗胆胁迫,许子将不得已下,方有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一评。”
“不错。”
言及于此,袁绍愈发感慨。
“去岁诸侯讨董,众皆逡巡,唯孟德舍身忘死,虽兵败汴水,名望却一时无二。”
“及至前时,孟德受我命,往援东郡,竟如潜龙升渊,一月之间,便将五万贼寇一扫而空,如此武略,属实让我难安啊。”
袁绍所忧,郭图颇是不以为然,甚至认为袁绍是在杞人忧天。
诸侯之路,岂是那么容易的?尤其袁绍已据一州,而曹操现下却连一郡之地都没有。
若实在担忧,等解决了外患之后,再举兵南下,曹孟德那时恐怕连一州之地都未必有,又如何能抵挡?
“明公,依在下之见,曹孟德实不足忧。”郭图断然说道。
“哦?何以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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