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炮道：“那他们……这是不是白白浪费火药吗？”
龙文添道：“你没发现他们这次投放的火药包威力远远低于我们先前攻城时吗？”
周大炮道：“大哥何意？”
龙文添指着眼前的斜坡道：“连日大雪，虽将沙土冻住，但是坡面也光滑无比，在我军全力阻击下，他们要想爬上这片陡坡，殊非易事！”
周大炮愣道：“大哥的意思是？”
龙文添望着被炸后坑坑洼洼的土坡，叹了口气道：“这斜坡被火药一炸，别说步卒，就算是战马也可以长驱直入了……”
又道：“北境天气多变，谁也不知道下一场大雪会是什么时候，所以，我料定他最迟明日，必定攻城！”
周大炮叹了口气道：“难怪唐庸出道以来未尝一败，他思虑之周全，的确令人望尘莫及！”
天道四年腊月二十五，天刚蒙蒙亮，黎民军已在排兵列阵。
白云城城上城下也聚集了二十来万兵马，从墙头一直延伸到城内十余里。
巳时，斜坡下已聚满了数千辆投石车，忽然锣鼓声大作。
“杀！”
“杀！”
“杀！”
三十万黎民军齐声呐喊，犹如无数雷霆同时炸响，声势滔天！
“来了……他们来了……”
近万人如同蚁群般登上斜坡，咆哮着向墙头冲了过来。
数千架投石车一齐发动，石块，炸药包布满了整面天空，几乎遮住了太阳的光芒。
“放！”
随着将领一声令下，上千块圆滚滚，重逾百斤的石头被抛下斜坡，咚隆咚隆地向黎民军滚去。
巨石越滚越快，数十丈的距离转瞬即至，在黑色的人潮中激起无数浪花！
人潮汹涌，巨石所到之处，根本避无可避，瞬目眼间就是数百人的伤亡。
“杀！”
足足等了四个月，为的就是这一天，黎民军士气如虹，岂会被这一点挫折所阻。
龙家军见滚石发挥了奇效，上一秒还在高兴，下一秒就几乎哭出来了。
漫天的石块火药包如黑云欲压，那巨大的压迫感已令他们遍体生寒，然后，
墙内高台也抛出无数石块，两方抛物在半空中撞击在一起，不少火药包直接坠地。
然而，城中抛石所能挡住的毕竟只有少部分火药包，下一秒，
“轰……”
“啊……”
城墙上无数爆炸声与惨叫声响起，滚滚浓烟腾空而起，几乎将城内城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纵使城头再多的滚石擂木，在火药的猛烈打击下，投放的速度却大大减缓。
火药包不断地落在墙头，每一次爆炸都带走数条人命，没有一处安全的地方。
远处的高台上，龙文添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一幕，可当它发生的时候，那种深深的挫败感感还是令他双目充血。
就在这瞬息之间，数千黎民军已推进了数丈，顽强的向上攀爬，似乎刚死去的战友对他们没有半点影响。
“怯战者死！退缩者死！给我打！”
对面是显圣公，不论是赢还是输，这一仗必须打得漂亮，否则将是龙文添终身无法弥补的遗憾。
城内高高筑起的木架上，执法队同声吼道：“怯战者死！退缩者死！给我打！”
总算龙文添这几个月也没过，练兵有一定的成效。
在第一波火药雨激起的短暂慌乱后，活下来的士兵迅速重整旗鼓，再次发起反击。
粗壮的圆木，沉重的石头，再次滚滚而下！
弓弦一张一弛，无数箭矢带着破风射向攻城部队。
滚滚的浓烟，两方的抛掷物几乎遮蔽了所有的日光，城上守兵仿佛置身于永无止境的暗夜之中。
很快第二波火药雨又已经到了！
爆炸声震耳欲聋，声传数里，即便不被炸死，也被轰得头昏脑涨。
“丙字营，上！”
“丁字营，上！”
……
随着墙头守兵的不断伤亡，城内的兵士源源不断地补充上去，城墙上勉强保持着充盈状态。
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只是远程攻击，双方已死伤四五千人，墙头上遍地尸体，几无落足之地。
而斜坡上黎民军倒下的人也不少，只是有火药掩护，他们的伤亡并不比守城兵多。
“龙帅，差不多了！”
眼见黎民军的先头部队推进了近二十丈，周大炮忍不住出声提醒。
龙文添当机立断道：“放火油！”
数百个装满火油的陶罐呼啸着向城外飞去，随即立刻装填，投放。
“嘭……”
不少油罐与火药包撞击，在半空坠落，也不乏一些罐子直落黎民军中。
随着油罐的碎裂，斜坡上，黎民军身上都是刺鼻的味道。
远处，谢玉胡大莽等将领看着将士们如此艰难地推进，彻底明白了唐庸那句“这一战，我们会死很多人”。
“火油！”
二爷又一次猜对了，在黎民军已推进斜坡小半的时候，油罐出现了。
转瞬间，数十油罐和火药包撞击坠地。
随之，火药包炸响，顺带引燃了破碎的油罐，立时火光四起。
虽然黎民军尚未抵达起火点，但可想而之，随着龙文添的火攻，将士们的攻城之路将越来越难，损失也将越来越大。
就在此时，无数点火星闪耀，那火箭落入黎民军中，瞬即引燃身上和地上的火油。
“啊！！”
数百将士慌张地拍打着身上的火苗，然而火油遍体，瞬间就被烧成了火人。
身旁的将士只是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举着盾牌，冒着箭矢，继续向前冲。
火人们倒在地上痛苦地打滚，挣扎，惨叫声无比凄厉。
一名小兵难忍着灼烧的剧痛，嘶声吼道：“杀了我！继续冲！”
直到听到这话，周围的将士都忍不住心头一震。
这时其他起火的士兵也纷纷喊道：“杀了我！继续冲！拿下白云城！”
身旁老兵道：“好样的！你父母妻儿有人照料！安心去吧！”
说罢，一枪直捅那小兵心窝。
那小兵已被大火烧很面目全非，也不知临死前是什么表情。
其他火势难救的壮士或自尽，或被身边的人所杀，尽皆倒地。
老兵抽回长枪，红缨灼灼燃烧，他大吼一声道：“好男儿们！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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