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韵不可置信地看着鹿衔枝，“小姐，您怎的也被那厮蛊惑了？”
“您不知道，他，他，他有多脏！”
鹿衔枝回头望望一幕之隔的方向，尴尬地笑笑。
人还在那儿听着呢，冬韵当着他的面说人坏话着实让她不知如何回应。
“咱有话出去说。”
可冬韵认准了封楼聿是个必死之人，连着之前那点险些丧命于他手的后怕也荡然无存。她口无遮拦。
“怕他不成！小姐，奴告诉您，那厮看着好看，实则污秽不堪，是个万人……唔！”
“本小姐说出去说！”鹿衔枝有些恼，语气和音量都加重了不少。
她一把捂住冬韵的嘴，连拉带拽地把人用力弄出内间。
屋内瞬间静下来，针落可闻其声。
封楼聿死死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咬紧牙，额角青筋暴起。
直到口腔内的血腥味加重，渐渐平复下暴动的情绪。
他缓缓垂眸，云雾淡去般勾勾唇，戏谑中带了几分恶劣。
呵。
嫌他脏。
她鹿衔枝不是最爱干净漂亮吗？若是一生都被迫与他这“肮脏贱种”捆绑在一起，被迫受他触碰，被迫受他啃噬，想必那表情有趣极了。
估计，恶心地搓破了皮还嫌不够，怕是要上吊为褚淮青守住清白吧。
总归这出农夫而蛇的戏她不想再演下去，用各种栽赃手段迫害他至此。
以现在的处境，他也没心思再留下与道君周旋，倒不如突出重围。
他不会败，只是损失会大上好几成罢了。
封楼聿实在找不到一个完美的理由去解释为何鹿衔枝会变得与从前不大一致。
以她对他的厌恶程度，早在一月多前那事发生后便会借机铲除他，万不必做出后面这一系列反常行为。
他确实心有疑窦，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说她与从前是不同的，可结果却并无不同不是吗？
这才是鹿衔枝。
男人她要，美名她也要。抹黑了她讨厌的慕轻衣，又除掉了他这个阻碍她和褚淮青长相厮守的绊脚石。
思及此，封楼聿唇角的弧度扩大几分。一双阴翳冷沉的眸子与阴影完美融合。
可惜，他这人骨子里很坏，最见不得厌恶之人得偿所愿。
她喜欢跟他玩儿手段，那他不妨作陪，就玩儿死她。
另一头，鹿衔枝看着委屈巴巴的冬韵，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您生病了记性不好，奴，奴只是想提醒一下您。”
“他手段了得，小姐曾吃过一次亏，奴不想，不想让小姐，再，再，再……”
鹿衔枝无奈扶额。她寻思着自己也没做啥，咋就吓得人小姑娘红了眼。
“行了，本小姐知道。”
“虽然那厮活不长了，但你也不能当着他的面讲坏话，万一他死前回光返照，提前堕鬼了怎么办？”
冬韵愣愣地看着鹿衔枝，恍然大悟似的，瞬间安静了下来。
“小姐说得对！不能让他变成恶鬼，不然他肯定要来闹小姐！”
鹿衔枝欣慰地点点头，“你这别再进内间去招他。”
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她实在怕封楼聿会杀人灭口。
“是。”
鹿衔枝：“丹药呢？”
冬韵乖乖递上，“小姐，这儿。”
鹿衔枝掂了掂手里的锦盒，份量不算扎实，但质感出奇的好，可见价值。
她又肉疼了足足一分钟，转身，走向内间。
“冬韵，以后莫要再擅自闯进来。”鹿衔枝的语气凝了几分，提醒道。
冬韵也知道自己逾矩了，此刻被点醒，她压低头，羞愧难当，“是。”
鹿衔枝踮起脚，小心翼翼地走回屋内，站在门口左右张望。
确保封楼聿没有躲在某个角落准备暗杀她，她迈步走近。
没了屏风隔断，她看见少年依旧还倒在她榻上，虚弱至极。
鹿衔枝想了想，对他说，“本小姐这儿有一颗上好的丹药，可以让你不那么痛。”
她等了一会儿，果然没等到对方的询问或是恳求，接着又道：“但你得拿出个令本小姐满意的东西交换。”
她才不会上赶着白送封楼聿救命的宝贝丹药。
一是怕他怀疑，二是她不想就这么便宜了他。说不定他一好立马就反扑。
封楼聿冷冷凝她一眼，阖上眼，“你想要什么？”
他身无分文，除了一身血肉，又有什么是她想要的？
鹿衔枝坐回到小凳子上，“本小姐不差银两，也不差灵宝。”当然，她缺。
“不如这样，你发心咒誓，许诺永远也不会伤害本小姐。”
封楼聿冷眼瞧着她，“反正我也活不长了，你还怕死人来杀你吗？”
鹿衔枝往后一靠，一派无所谓，“你不活便不活了吧，就怕你化为恶鬼找本小姐索命。”
鹿衔枝想着，死=不活，不活比死听起来更好听。
这一点她没说岔。原主八字阴，招鬼招邪，若不是有道君的仙诀护着，早被恶鬼啃得渣都不剩了。
封楼聿默了片刻，冷哼一声，“小姐好计谋，以我一时伤痛换你一世无忧。”
他面色淡淡，语气也平稳无澜，却能叫人听出些讥讽意味。
鹿衔枝也觉得这要求有点强人所难，换做她，怕也不会同意。
“那行，一命抵一命，本小姐今日予你这丹药，他日你连同你的人若敢杀本小姐，你们都受五雷轰顶。”
鹿衔枝想着，封楼聿曾经再如何厉害威风，如今已被废弃，弱鸡一个。只要他敢对她出手，一次雷劈也够他受。
等她成功跑路，跑进不知名的山沟沟里隐居，大反派日理万机，肯定不会闲到蛋疼跑深山老林去杀她。
封楼聿听罢，幽深眸子里迸射出几分怪异之色。
别说五雷轰顶了，九重紫雷来了他都扛得住。
他佯装为难的模样，沉默了半晌。
像是伤口又被扯着了，他哼唧一声，受不住痛似的闷声道：“我答应，我答应你。”
鹿衔枝以为谈妥了，笑得明媚，“那你快发誓！”
她找出之前准备好的心咒誓符，递到封楼聿面前。
封楼聿被废除一身修为，如今堪比一个凡人。
凡人不被心魔困扰，发不了心魔誓，但可受心咒誓约束。
虽然符纸只可降罚一次，但违背誓言者必遭相应天谴，无一例外。
封楼聿看着她脸上的笑，眸色暗了几分。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只要他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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