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还是开口问了。
他抬起头来，目光稳稳地落在谢晚有脸上。
谢晚看懂了他的这句手语，整个人都僵住了。
看着她像没有反应的木偶一般，霍尘绝只觉得心脏上似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迟迟等不到她的回复，他又抬起手来重复了这句手语，态度几近哀求，“晚晚，你跟我一起出国，好不好？”
也不知是为何，这句手语，他比得很是艰难，好像手指都僵硬了，比着手语时，还有轻微的颤迹。
他是害怕的，害怕她不答应，所以此时看着谢晚的眼神也是飘忽不定的，甚至比着这句手语时，内心的不安几乎要将他给压垮了。
谢晚双手放在腿上紧紧绞着，手指骨挣得发白。
这个时候，那种被逼到角落的感觉，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掐住了她的喉咙，令她呼吸有些不畅。
可是，该断不断，只会更乱。
有些事，总要做个了断的。
她这一生，不是单单为霍尘绝一个人而活的。
谢晚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努力朝他笑了笑，“霍尘绝，我……”
她顿了顿，再次出声时，眼神中更加坚定了几分，“对……”
——对不起。
——我不能陪你出国了。
——我们先前说好了的，三个月后，我们离婚，我希望你能遵守诺言。
这三句在心里酝酿了无数次的话，终于还是在这一刻，涌上了喉咙口，抵达了舌尖。
“砰砰砰！”
“砰砰砰！”
就在霍尘绝屏住呼吸，听着谢晚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他眼神就如同一块薄如蝉翼的冰块，在慢慢龟裂。
而针扎般的疼痛，也从心脏不停地蔓延开来，他整个身躯都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他放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捏成了拳头！
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着“不要再说了！”，可是他拼命按住了这股躁动，拼命让自己集中精神，去听清她所说的每一个字！
他要亲耳，听见她的答案！
可是就在谢晚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房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宋美玲的声音隔着那扇门稳稳地传了过来，“晚晚？尘绝？”
房间里的谢晚和霍尘绝同时一震。
谢晚的喉咙像吞了一颗石子，被卡住了。
房间的门只是关上了，但并没有反锁，宋美玲没听到房间里有人回应，她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直接拧了门把开门进来了。
心细如她，在开门进来的瞬间，她便察觉到了房间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再一看霍尘绝的脸色，苍白如纸。
而坐在他旁边的谢晚，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尽管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宋美玲却来不及生气，而装着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走进来，脸上也迅速挂上了温和的笑意，她看着谢晚，突然嘣出一句让谢晚有点反应不过来的话来——
她说：“晚晚，你护照带了么？昨天妈跟你说过了，今天让李特助去办我们几人的签证，到时出国要用的。”
她说这句话时，脸上笑意不减，语气如常，似乎这些事，真的就是昨天跟谢晚说过了似的。
霍尘绝瞳孔微微一颤，一脸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看着宋美玲。
这一瞬间，突如其来的惊喜，震得他心脏都麻了。
他又回过头来看着谢晚，嘴巴动了动，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激动地一把抓住了谢晚的手，目光灼热，似乎在问她，是真的吗？
然而不等谢晚有所反应，宋美玲就走了过来，伸手轻轻按住了谢晚的肩膀，笑着说道，“你的包落在车上了，刚刚司机给送上来了，护照可是放在包里了？出来拿一下，李特助在外边等。”
虽然宋美玲并没有给谢晚任何的眼神暗示，但是宋美玲说这话时按在谢晚肩膀上的手却微微用了一下力。
谢晚不是愚笨之人，她猜到宋美玲这些话是故意说给霍尘绝听的，而且，宋美玲还有些话要对她说，只是这些话不方便当着霍尘绝的面说。
谢晚脸上勉强挤出一个还算温柔的笑容来，“妈不说，我差点把这事忘了……我现在就去给您拿。”
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昨天宋美玲已经跟谢晚说过出国的事了，而且谢晚是答应了的！
霍尘绝这会儿被这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正准备起身和她一起出去时，谢晚却拍了拍他的手，将他按回了椅子上坐着，说道，““你乖乖把饭吃完，不然等下就冷了，我先跟妈出去一下。”
说完，谢晚站起身来，和宋美玲一起走了。
谢晚一走出霍尘绝的房间，走在后面的宋美玲立马就将房门关上了，她朝一旁的护工使了一个眼色，护工立马就走过来，站在门边守着。
似乎，有一点要看住霍尘绝的意思。
宋美玲出了房间，脸色就慢慢沉了下来，一改刚刚还在霍尘绝房间时，笑容温和的模样。
就好像刚刚，她只是在演戏，如今自动喊了“卡”，而她在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已经出戏了。
谢晚也是如此。
因为她们两人刚刚在霍尘绝面前，就是互相配合，给霍尘绝演了一出“戏”。
谢晚咬了咬唇，虽然不知道宋美玲为什么这么做，却想着宋美玲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只是，这样欺骗霍尘绝，真的好吗？
谢晚还想说点什么， 这时宋美玲却是看也不看她，抬脚往外面走去，冷冷留下一句，“你跟我过来！”
谢晚跟着她出了病房，又走过一段长廊，进了三楼西面尽头的一间小房间。
谢晚前脚一进去，后脚宋美玲就将房门反锁了。
谢晚心随着门关上发出的那一声“啪嗒”落下，心头猛地一跳。
一回头，却见宋美玲正神情凝重地看着她。
谢晚心里有点不安，却还是轻声问道，“妈，您想跟我说什么？”
虽然宋美玲平时是一个还算和蔼的长辈，但是现在，她的脸上却是止不住的怒意，她一转身走到这小房间的桌子旁，猛地一把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文件袋来。
不知为何，一看到那个牛皮文件袋，谢晚心跳如擂鼓。
一股不安，正慢慢从心底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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