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髻偏宜宫样，莲脸嫩，体红香。眉黛不须张敞画，天教入鬓长。莫倚倾国貌，嫁取个，有情郎。彼此当年少，莫负好时光。”
河北道，沧州城，开元寺前，火爆的庙会上，一个眉眼如画的少女，正在说话。
这里提到的说话，指的是古代的一种曲艺形式。唐朝的说话，类似于如今的大鼓书。
一个外号叫纸房头的侠少年打趣说：“这位姐姐，莫倚倾城貌，你这是唱的别人吧？姐姐你长得可不是倾城貌。你长得张飞貌，一副壮士气，姐姐你喊一嗓子，只怕会喊的桥断了。”
少女白了纸房头一眼，懒得理他。
从汉朝到大唐天宝，侠少年就不是啥好词儿。侠少年略等于如今沧州的“玩儿孩子”，略等于香港的“古惑仔”，略等于天津的“玩儿闹”。
纸房头身边的侠少年，外号叫冷饭店。冷饭店起哄：“嫁取个，有情郎。姐姐，你嫁不了有情郎。你最多嫁个有钱郎。你们这些女的，不都眼里只有钱吗？”
冷饭店这就涉嫌性别歧视了。
那个说话的少女笑了：“你们两个踢到城墙砖上了！你们作祸了！这首诗，是当今皇帝写的。你们居然拿来打趣！”
这少女也开始人身攻击：”你们三个，一看就是二二乎乎疫疫症症带颠憨。你们仨，吃饱了不认大铁勺，饿了肚子，错把粪勺当饭勺……”
不消说，少男们跟少女吵了起来。片刻间，吸引来半个城的人来看热闹。
少女继续说话：“有些刚到的看官，可能还不知道咱们今天说的话本是哪个。小妹为新来的客官表一表。今天的话本，叫《征南诏第一奇女话本》。”
刚到的众人听说讲的是征南诏，都好奇心起，热情捧场。
少女继续讲：“话说那卖国投贼的大汉奸郑回，自鸣得意，对被俘的大唐女子们说道，大唐煊赫时代即将过去，我要帮南诏国王征服大唐，我要让大唐的女子，都哭倒在南诏男人的床上……”
听了的人，都被激怒，个个咬牙切齿，大骂汉奸郑回。
少女饱含深情，讲郑回如何要强暴大唐南征军里的娘子军。娘子军的十五位少女依次用头来撞郑回。每个少女都在撞击中，化为一地的瓷片。
原来，这些女孩子都是大唐军队所带的瓷器所化！大唐惨败，将士尽死，人都没了，冤魂寄托在瓷碗瓷盆瓷勺上。这些瓷器化为少女来报仇！
最终，十五位少女都粉粉碎。大汉奸郑回满身扎着瓷片，喋血身亡。
这些瓷器少女，有个共同的名字：阿瓷！阿瓷们的姐妹阿纸们，则引燃了南诏太医院，将一百多名太医尽数烧死。
古人最信这些神鬼悲剧，没人认为迷信。
不要嘲笑古人愚昧。这其实是一种浪漫的朴素的爱国情怀。
三个侠少年虽然终日胡闹，但热血在，忠心在。三人血脉贲张。
冷饭店慨然大喊：“我，冷饭店，是良家子！明天就去南诏，冒死收葬大唐良家子的遗骸。谁愿同往？”
在场的少年热烈响应。
那少女登高而呼：“我听说，大唐良家子大军在南诏的失败，是恶家子的阴谋所致！”
这少女一腔热血，为国而呼。她是真信了恶家子搞垮征南大军的谣言。
少女高呼：“我，南桃杏，是个女子。我明天也要去南诏！在南诏，还有一些重伤后没能返回大唐的英雄。我要去救他们，迎他们回家！”
众人激动：“回家！回家！”
少女高呼：“我听说，有个英雄将领，姓名不详。他在战斗中一箭射穿七层铠甲！他守粮仓，险些活捉南诏国王！战败后，他受了重伤，得了天花，藏身在森林中。南诏太子恶毒凶狠，带兵搜山。眼看英雄性命不保。”
少女越讲越激动：“这时，英雄家乡山顶的一片冰凌，被上苍点化，化为仙女，飞到南诏。冰凌仙子用冰做的宝剑，将恶毒南诏太子一剑穿心！”
众人拍手称赞，都觉得大快人心。
少女说道：“像这位神箭英雄一样的大唐儿男，还有很多。他们为国负伤，身染瘟疫，需要我们去拯救！”
冷饭店问：“这位神箭英雄是良家子，还是恶家子？”
这问题被所有人鄙视了。
少女说：“如此爱国，如此忠诚，如此英勇，如此不肯投降。能是恶家子吗？”
狐狸墓大声称赞：“我听说，这位神箭英雄，还曾经去太和城，为南诏公主辩冤。还曾把止血的办法，传授给南诏人。”
众人嗤之以鼻：“你脑子被门挤了？这种卖国求荣的事，能是良家子干的？这一看就是恶家子干的。神箭英雄那样的良家子，绝不这么干。”
少女高呼：“有愿去南诏者，今日晚间，赴药王庙找我南桃杏报名！明日分批出发，奔南诏！”
中午时分，桥头的一家小院里，几个寒门良家子的少男少女正在吃饭。
几个少男分别是冷饭店、狐狸墓和纸房头，两个少女是北桃杏和南桃杏。
没错，上午在开元寺的斗口和差点儿打起来，是一场戏，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来看爱国宣传。
只是，这几个孩子不知道：他们要救的神箭英雄，和要杀的送止血方法给南诏的“败类”，是同一个人。
几个人边吃饭，边畅想到云南后的热血战斗。
这时，冷饭店提起来受降城的女王。
他说：“当今圣上对李星眸很恼火，将她打得没人样子了。说心里话，我同情李星眸！”
南桃杏瞪了冷饭店一眼：“说得好像别人不同情李星眸一样。不管到什么时候，李星眸都是咱们良家子里的英雄。”
冷饭店愤愤然：“那是咱们。大多数良家子，都在骂李星眸。我觉得，李星眸就是好人，好姑娘，好良家子。她是被恶家子的坏人骗了！还替坏人求情。这姑娘太可怜了！我真想找到她，劝醒她。”
北桃杏消息灵通：“李星眸被发配岭南了！她一个北方姑娘，哪受得了南方的瘴气。她会不会死在那里？”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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