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回来为什么没有立刻找恪己大人?你们究竟是什么时候回到京城的?”
“比和你们见面早一年。当时千姓堂来接应我们,后面的路便好走了许多。我和少爷回到京城的时候想要找少爷,但是却听闻不少圣上和太子不合的流言蜚语。于是我们便住到了离京城不远的下野村,打算在那里借助千姓堂的力量搜集些信息,再和大少爷团聚,但是就在那年六月,正玄门兵变发生了。”
我一愣,因为正玄门兵变时候,我恰好也刚刚到京城,但是我们当时还在考核,所以对此我无知无觉。也就是说,我来到京城的时候,杨云行和他的师父其实已经来到京城了:“正玄门兵变阻碍了你们和恪己大人见面?”
“恰恰相反,云行少爷是在正玄门兵变后才坚定了要找到太子的心情。他甚至想到能不能通过金元围场找到六皇子,这样起码能有些联系。”
“周恪法?”
“不错,正是广王殿下。但是我们在找通向金元围场的地道时候,少爷找到了一个山洞。等到回来之后,他便性情大变,一直在喃喃自语说这就是命啊这样的话,不吃不喝,就坐在那里。然后我还听到他说……”老人抬起头,胆怯地看了我一眼。
“说什么?”我心里已经有了些预期。
“他说他看到了十年后,他知道是谁杀了温贤太子了,他说……”
“是我杀的,对吧?”我笃定地开口,看着他面露惊异,“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天那个黑影到达六监,根本不仅仅是为了刺杀太妃,他一开始应该真的打算杀了我吧。”
“但是眼下少爷已经不这么认为了!他对我说知道您是一个善良的人,他也知道这一切另有隐情。”“他知道是我的时候,想要杀了我,那么眼下他认定是其他人……”
忽然,我愣住了,抬头看着面前的老人:“杨云行到底在哪里!他根本不在唐府是不是!”
他倒吸一口气,对我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知无不言,也是因为少爷的目标就要实现了,眼下终于不用隐瞒所有事情了。”
·
昏暗的宫室之内,响起有些拖沓的脚步声。
躺在病榻之上的圣上微微转过头,看向那雪白的身影,他一头黑色的长发如瀑布披散肩头,白瓷的脸上半点表情没有,灰白色的眼睛看向面前的男人。
经历了上元那一夜的漫天灯花之后,病榻上的男人一夜之间仿佛便老而昏聩起来,他望着面前白色的身影,影影绰绰的美丽五官,伸出手哀鸣:“梓童!你是来接朕了吗?”
杨云行没有说话,他手里拿着一把匕首,葱白的手指紧紧握着把手的位置。
“梓童,你怪罪朕吗?你觉得朕对恪己太狠心了吗?”
“恪己待我呢?他用怎样的手段对待我这个做父亲的,你就视而不见吗?这个孽种,旁人都觉得他是良善的,但是朕早就看透他了,他脑子里是长着反骨的,总有一天他会杀了朕。你瞧,朕这不是猜中了,他不鸣则已,一旦做,便干了古往今来一等一的坏事。”
“这是你逼迫他的。”
“君要臣死,父要子亡,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也是从太子做过来的,如何做低伏小我难道不知道吗?弑父杀君,他才是倒反天罡之人。”
“那杨家呢?杨家上下几百口人,也是天经地义吗?”杨云行说着,眼角划出两行眼泪,“你知道多少人死在去吐蕃的路上,多少人死在那密宗魔窟之中。眼下你却说这一切居然只是你的一场长生不老的梦?”
“梓童,我是皇帝啊。”
他浑浊的眼里燃烧着欲望的邪火,那种狂热在朦胧的视线里灼伤了杨云行:“我是皇帝啊梓童,我只是想要活下去,我更长地活下去,大越才能有更好的未来。我何错之有啊?难不成连你也觉得,我落到眼下地步是活该吧?难不成你都觉得,周恪己做得才是对的吧?”
“你该死。”杨云行小声喏喏道,忽然举起手里的匕首,高高抬起,像是从魂魄里挤出一声惨叫,“你该死——!”
“云行!”忽然,门被一把撞开,一道光照着许梨的身影,影子投入昏暗的宫室,她手里还拄着一个木拐杖,额头沾满冷汗,气喘吁吁地望着宫室内,目光最终聚集在云行手里的匕首之上,不由得又紧张起来,“云行不可以!”
“……嫂嫂?”杨云行一瞬间怔忪后不由得咬住牙冠,“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他杀了杨家上下几百口,而且你知道,你知道云忠大哥和表哥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不可以杀了他!一命换一命,我就是把他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为什么不可以。”
许梨松了一口气,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跳进来:“我知道,我眼下终于都理解了,包括只有我们才知道的那个绝望的未来,我什么都知道了,我甚至猜到了你为什么会把我牵扯进来。”
“……”
“你看到了我因为谋害温贤太子被问斩的事情对吧?所以你认为我就是罪魁祸首,这才是你选择从我开始的原因。那个黑衣人那天是为了暗杀我才会从太妃寝宫绕到六监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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