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兰芝伸出粗糙的双手,抚摸着大女儿,说:“快了,小芳。妈妈和阿姨们外出劳动时,你在大院里看好两个妹妹。”
这天早晨,大家打好饭回到各自屋里。
仝兰芝看着两个孩子吃好,到外面水池旁边洗碗回来,端起自己的饭碗却没有一点食欲。感觉胃里一阵一阵向上翻腾着,她放下碗到门外吐出翻上来的酸水。
葛素华在旁边催促着:“小芳她妈,你怎么还不快吃呢?快上工了。”
仝兰芝摇摇头说:“不知怎么的,吃不下,胃里不舒服。”
仝兰芝早上一口饭没吃,坚持做完上午的垦荒任务。中午回到收容遣返站大院躺在炕上,大口喘息着。
葛素华帮着把午饭打来,端到仝兰芝跟前。说:“小芳她妈,起来吃饭。你早上就没吃,下午还有那么重的活儿等着呢。”
仝兰芝爬起来,抓起一块儿高粱面发糕咬了一口,刚咽到嗓子眼儿,胃内一股酸水返上来,她冲着门外吐了出去。
因为呕吐和莫名的难受,憋的仝兰芝鼻涕眼泪地挂满了一脸。她闭上眼睛,摆着手说:“吃不下,就想吐。”
小芳和小燕见状,吓得趴在妈妈怀里哭起来:“妈妈!我不要你难受。”
下午,仝兰芝硬撑着随大家来到荒地,平时轻松地握在手里的铁锨,今天显得那般沉重。每铲一次土,都要费尽全身的力气。
虽说已是八月底了,但戈壁滩上的太阳,依然火辣辣的热,地头的两桶水很快就喝的见了底。
仝兰芝也口渴难耐的想喝水,端起搪瓷水缸只喝了几口,就又吐了出来。
仝兰芝瘫软地坐在地上。
葛素华撂下铁锨,满头大汗地跑过来。看着浑身发抖的仝兰芝,呼叫领队的工作人员:“不好了!仝兰芝生病了!”
仝兰芝在收容站的工作人员带领下,来到铁路医院。
医生简短地询问几个问题,测量体温、血压,又做了几项化验以后,说:“这位同志,你着凉了。别看这里白天挺热的,到了晚上气温很低。给你开点发汗的药,多喝点热水就好了。还有一个,就是你怀孕了,你自己是不是不知道啊?”
仝兰芝一下懵了,着急地说:“这个孩子不能要,我身边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医生!我要打掉这个孩子。”
医生说:“你身体现在这么虚弱,怎么能打胎呢?”
仝兰芝回到住地吃了药躺下了,姐妹们把各自的小毯子都盖到冷的发抖的仝兰芝身上,孩子们害怕的站在旁边一声不吭。
王站长知道后,让厨房做了一碗面条端了过来,关切地询问了几句,说:“对不起!仝兰芝同志,不知道你怀有身孕,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到农场地里去了。你就在食堂里帮忙干点事儿就行了。”
仝兰芝看出王站长心地善良,恳请道:“王站长!俺给家里写封信,你能帮俺到邮局去寄了吗?”
王站长为难地说:“不是我帮你,你写信回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能让家人更加担心。”
九月份以后,早晚逐渐凉了起来,大家都从行李里翻出了外套。
仝兰芝和孩子们 到哈密收容遣返站,已有两个多星期了。眼看着要开学了,可孩子们和她还都被困在这个大院儿里。
仝兰芝在食堂里做完事,看到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们,心中有了主意。
她找到王站长说:“王站长俺想和你商量个事儿。”
王站长和蔼地说:“你说,啥事?”
仝兰芝说:“俺想利用空闲时间将收容站里的孩子们组织起来,教他们识字,你看行吗?收容站里的孩子一天走不了,就一天上不了学。”
王站长高兴地说:“这是好事呀!唉,我也着急,可没办法。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都是为了建设边疆来的。可这文化大革命运动要你们回原籍。不能说了,说多了要犯错误的。你放心,我马上给你找块木板来,还有粉笔。”
此后的十余天,收容遣返站里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
夜幕下,收容遣返站里静悄悄的。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喃喃的说着:“已经二十三天了!”
大家日复一日的在遣返收容站里度日如年般的煎熬着,两头的家人得不到旅途中的亲人的消息,是多么的心急如焚呀!
终于有一天,仝兰芝和葛素华与同室的姐妹们商议了计策。
这天的早饭时间,饥饿的人们涌出房门儿去食堂打饭。收容所工作人员发现有一个房间里没啥动静,走来提醒到:“开饭了 。”
仝兰芝和屋内的所有姐妹们同时回道:“从今天起,我们不吃饭,什么时候让我们回去什么时候吃饭。”
“吆!长本事了啊,看你能坚持几顿不吃。”有个工作人员阴阳怪气地说。
大多数人吃完饭,在收容站工作人员带领下出去参加劳动了。仝兰芝她们所在的房间没有一个人出来去参加劳动。
到了中午开饭的时候,出现了两个房间的人拒绝吃饭,以此抗议要求早日能回到故乡。到了晚上有一半的人加入了抗议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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