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韦勇就挎着医药箱就到了离诊所最远的东湖村一队，开始进行健康调查。东湖村有四百三十六户人家，两千零八口人，分成十五个生产队，他特意从最偏远的一队开始走访。
“张娭毑，我给您带风湿贴来了！”韦勇叩响斑驳的木门，檐角铜铃在风里叮当作响。门缝里探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小韦医生啊，我这把老骨头还劳你惦记。”
堂屋八仙桌上摊开笔记本，韦勇扶老人坐在竹靠背椅上，指尖轻按她肿胀的膝关节：“上次您儿子送您来我诊所看病时，我记得您说过每逢阴雨天膝盖就疼得睡不着，现在可好些了没？”
“唉老毛病喽。”老人掀起裤腿，膝盖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光，“你给配的煎药和膏药管是管用，就是……”，她突然停顿住，浑浊的眼睛瞟向墙角柜子。
韦勇顺着视线望去，只见三个旧陶罐摆放在柜子顶上，罐口红布蒙得严严实实。“张娭毑，就是什么呀？”
“就是，就是有点贵，我早吃完贴完了，没钱再买，这不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祛风湿的土方子，我就让儿子去挖了些草药，用酒浸上了。”
韦勇心下了然，从柜顶取下一罐药酒闻了闻，“张娭毑，药不能乱吃，尤其是未经验证的药酒，要不赶明儿我帮您把土方子带去县医院化验一下，要是和西药冲突可不得了。”
“使不得使不得，怎么好意思劳烦韦医生你呢。”张娭毑连忙摆手，说话间膝盖却突然一阵抽痛阵，让她不由得眉头紧皱，哆嗦着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止痛片来，顺手端起桌上的水杯，一口吞了下去。
“您看，疼起来还是要吃止疼片吧？”韦勇从医药箱取出血压计听诊器，“张娭姆，我先给你检查一下。”
“韦医生，劳烦你了。”
从张娭毑家出来，韦勇在山沟里挨家挨户转，转过又一道山梁时已近正午，在退伍老兵李大爷家院门口停住了脚步。石墙上“光荣之家”的牌子蒙了层灰，屋檐下垂着十几串红辣椒。
“小韦医生来了，快请进来坐咯。”八十岁的老人声如洪钟，手里还攥着半截旱烟，“今儿早上起床时我就感觉头发晕，是咯转，请你帮忙量一下血压好吧？”
“没问题。”
量完血压，韦勇皱眉：“高压180，低压110，李大爷您这是典型的高血压了，是不是没有吃降压药，还是吃降压药不按医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老人讪笑着挠头：“那小白片吃多了犯迷糊，我看平时冒得事，就冒吃了，已经有一向了。”他转身从神龛底下摸出个铁盒子，里面放着半板压碎的尼群地平片。
“这可不行，”韦勇额头沁出汗珠，“降压药得按时按量服用，不能随便停，不然很容易中风。我教您老一个口诀——早饭吃完吃一片，晚饭前头再一片。”
“好吧，我听你的。”
韦勇正交待着李大爷平时一些注意事项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隔壁王婶，她抱着三岁的孙子走进来：“我听讲小韦医生来了，我屋里孙伢子咳了半个月了，想请你看一下。”
听诊器刚贴上孩子后背，韦勇眉头就打了结：“肺里有啰音，得拍胸片。”他转头问王婶：“孩子爸妈还在广州打工？”
“嗯，我崽说是五一节这两天回，今天晚上应该能到屋。”
韦勇听后在笔记本上特别标注了一笔重，“我先开些止咳药，明天你们带孩子去县医院拍片。”他摸摸孩子滚烫的额头，蹙眉说道。
日头西斜时，韦勇走到二队铁匠铺前。五十岁的刘铁匠抡锤砸得铁砧火星四溅，后腰贴着膏药的位置被汗水浸透。
“老刘，你这腰肌劳损光贴膏药可不行。”韦勇掀起他汗湿的背心，手指按在腰椎第三节，使力按压了几下，“这儿疼吧？上回让教你做的康复操每天做了没？”
“嘿嘿，大老爷们练那玩意儿像耍把戏，刘铁匠嘿嘿笑着，突然“哎哟”一声扶住铁砧，“早上搬煤饼时闪着腰了。”
韦勇从医药箱取出针具包来，“老刘，歇一会，我给你扎几针。”
夕阳垂地，走访了一天的韦勇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在回诊所的路上。而这时，陪爸妈刚吃完晚饭，韦玲便和谭金毅骑着摩托车踏着暮色奔驰在回市里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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