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影子在地上摇晃,我盯着他裤脚的泥点,突然想起白清欢今早发来的照片——码头3号仓库的监控里,有个穿黑夹克的身影,凌晨三点往集装箱里搬过什么。
"晚上。"我低声对苏璃说,"等他单独出来。"
她的香膏味里浮起龙涎香,是"明白"的信号。
天彻底黑了,仓库里传来划拳声,老鼠哥的大嗓门混着啤酒瓶碰撞的脆响。
我摸了摸后颈的咒纹,疼得轻了些——或许这次,能拽着这根线头,把周慕白的棋盘掀个底朝天。
仓库铁皮顶被夜风吹得簌簌响,我缩在墙角的阴影里,后颈咒纹随着心跳一下下抽痛。
苏璃的香膏味裹着沉水香漫过来,她指尖轻轻碰了碰我手背——是"目标出现"的暗号。
路灯在水泥地上投下昏黄的圈,小刀从仓库侧门晃出来,右手插在裤袋里,左手夹着根刚点燃的烟。
他走路时肩线绷得像根弦,每步都踩在阴影和灯光的交界线上,是典型的便衣警戒步。
烟头上的红点明灭,我闻见混着薄荷味的焦油气息——和他袖口那股警队肥皂味叠在一起,像块拼图终于严丝合缝。
"等你半小时了。"我压着声音走过去,鞋跟故意碾过块碎石。
小刀的烟"啪"地掉在地上,他转身时右手已经从裤袋里抽出来,指节泛白地捏着个微型手电筒——不是武器,是警队标配的战术照明。
他瞳孔在黑暗里缩成两粒黑豆子,喉结动了动:"林...林先生?"
"小刀警官。"我盯着他腕骨上那道淡红印子,"戴了三年手铐模具吧?"他猛地一震,手电筒的光扫过我后颈,又迅速垂下。
我凑近两步,压低声音:"我知道你是卧底,我们可以合作。"
夜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我看见他睫毛抖得像被雨打湿的蝶。
沉默持续了三秒,他突然笑了,笑得有点涩:"您这眼睛,比我们队里的测谎仪还毒。"他弯腰捡起烟,火星在指尖明灭,"我是小刀,市局刑侦二队的,盯老鼠哥半年了。"
苏璃从阴影里走出来,酒红色甲油在夜色里泛着幽光。
她停在小刀三步外,歪头嗅了嗅:"警服第三颗纽扣的位置,有枪套磨出来的皮革味。"小刀的肩膀松了些,伸手摸向胸口,又迅速放下——那是便衣警察习惯性检查配枪的动作。
"我们在查周慕白。"我直入主题,"他搞的冥婚局,背后需要大量骨灰养尸。
老鼠哥的货,应该是其中一环。"苏璃补了句:"今早我闻过老李头送的骨灰,掺了三成家猫骨头——能搞到这种货源的,不是普通供应商。"
小刀的烟烧到了过滤嘴,他捏灭烟头时指节发白:"您说对了。"他从裤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收据,借着手电筒的光,我看见收款人栏写着"李德福"——老李头的本名。"老鼠哥所有的货单都要经老李头签字,上礼拜我翻他手机,发现和一个尾号8888的账号有大额转账,户主就是老李头。"
我捏紧兜里的罗盘碎片,热度又开始往掌心钻——这是靠近关键线索时的征兆。
苏璃突然拽了拽我袖子,她的指尖凉得像冰:"有车往这边来了。"远处传来引擎声,我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匿名短信像道惊雷炸在眼前:"老李头今晚会亲自来仓库检查,你们必须尽快行动。"
"谁发的?"小刀凑过来看,我摇头——这号码和之前提醒"他们不是警察"的是同一个,暂时没法确定敌友,但直觉告诉我,这是个机会。
引擎声越来越近,仓库方向传来老鼠哥的骂骂咧咧。
小刀突然扯了扯我衣领:"跟我来。"他猫着腰钻进仓库旁的废纸箱堆,我们蹲在霉味里,看见一辆黑色帕萨特停在侧门边。
驾驶座下来个穿藏青夹克的老头,背有点驼,手里提着个布包——是老李头,他脸上的皱纹堆成笑,可眼神扫过仓库时,像把淬了毒的刀。
"他每月十五都会来查账。"小刀的声音压得像耳语,"半小时后老鼠哥要带他去看新到的骨灰罐。"苏璃的香膏味突然浓得呛人,是龙涎香混着血竭——她在布警示阵。
我盯着老李头佝偻的背影,后颈咒纹烧得发烫,突然明白周慕白为什么选他当棋子:谁会怀疑一个给殡仪馆送了三十年骨灰的老好人?
"我们得进去。"我捏了捏罗盘碎片,热度顺着血管窜到胳膊肘,"老李头的布包里,应该有货单底联。"小刀摸出钥匙串,扔给我个银色小钥匙:"仓库二楼杂物间有通风管道,能爬到办公室。"他看了眼手表,"还有十分钟,老鼠哥要去上厕所。"
苏璃的手指在我手背上画了个圈——是"计划可行"的暗号。
远处传来老鼠哥的大嗓门:"老张,把门锁好!"脚步声往厕所方向去了。
我冲小刀点头,他从纸箱堆里钻出去,假装往便利店走,路过老李头时,故意撞了他肩膀:"对不住啊叔!"老李头骂了句"毛手毛脚",低头整理布包,我瞥见里面露出半张泛黄的纸——是老陈记纸扎铺的货单,和仓库桌上那份一模一样。
"走。"我拽着苏璃往仓库侧门跑,夜风卷起老李头的骂声,混着远处警笛的嗡鸣。
手机在裤袋里又震了一下,我没看——该来的,终究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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