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渐远时,我靠着苏璃的车座闭了闭眼。
后颈咒纹还在一跳一跳地疼,像有人拿细针挑着皮肤下的血管。
苏璃把暖气调高两度,混合着她身上龙涎香的暖风裹过来,我听见她翻背包的动静——应该是在找账本。
"小刀给的副本。"她抽出一沓泛黄的纸页,指尖沾了点唾沫翻页,"老李头记的是暗语,日期对不上出货单。"纸页摩擦声刺得我太阳穴发涨,我强撑着坐直,瞥见第一页角落画了个极小的鬼头标记——和周慕白基金会宣传册上的暗纹一模一样。
"停。"我按住她手腕。
苏璃的手顿住,体温透过袖口渗进来,"第七行。"她顺着我指尖看过去,"幽冥阁"三个字被红笔圈了七遍,旁边画着歪歪扭扭的骷髅,骨头上还滴着墨点,"最近三个月的交易都标着这个。"
苏璃的指甲轻轻叩了叩纸页:"上周我在慈善晚宴闻过周慕白的香水,后调里有焚尸炉的焦糊味。"她侧过脸,耳坠在路灯下晃出银弧,"他可能在拿'幽冥阁'当祭坛。"我摸出罗盘碎片,凉意顺着掌心往胳膊窜——这次不是净化怨气的反噬,是罗盘在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手机在杯架上震动,是小刀的短信:"幽冥阁坐标已发,老规矩,别留痕迹。"我点开定位,地图上跳出个红点,在西郊废弃工业区,和周慕白调动守墓人的方向完全重合。
苏璃凑过来看,发梢扫过我下巴,带着股清苦的艾草味:"我有个旧识,半年前帮他调过驱邪香,去过那附近。"
"安全吗?"我捏了捏后颈,咒纹疼得我牙酸。
苏璃掏出手机拨号码,指尖在屏幕上敲得很快:"他欠我个人情。"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的声音软了几分,像沾了蜜的刀锋:"陈叔,还记得去年帮您调的避阴香么?"
我盯着挡风玻璃外的夜色。
远处有辆巡逻车晃过,车灯在苏璃脸上割出明暗,她垂着眼听对方说话,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废弃棉纺厂?"她突然提高声音,"围墙爬满尸藤?"我脊梁骨一紧——尸藤是吸人阳气的阴物,活人靠近三步就会起疹子。
"谢了陈叔。"苏璃挂了电话,把手机往我腿上一扔,"他说棉纺厂第三车间有暗门,进去要过三道坎:第一坎撒黑狗血,第二坎烧往生钱,第三坎..."她顿了顿,瞳孔在黑暗里缩成针尖,"用活人的血开眼。"
我摸出烟盒,点了半根又掐灭——现在不能分神。
罗盘碎片在兜里烫得慌,我能感觉到周慕白的局正在收紧:调守墓人、控尸油、设幽冥阁...他要的根本不是什么黑市交易,是怨气。
而怨气最浓的地方,从来都是活人献祭的现场。
"什么时候走?"苏璃突然问。
我转头看她,她正对着后视镜补口红,酒红色的膏体在唇上抹开,像沾了血。"今晚。"我捏了捏她手腕,"等天完全黑透。"她反手握住我的手,指甲在我掌心掐出月牙印:"我车里有备用香囊,驱阴的。"
窗外起风了,吹得路边的梧桐叶沙沙响。
我打开车载地图,把"幽冥阁"的坐标放大再放大,棉纺厂的轮廓在屏幕上逐渐清晰,像只蛰伏的怪物。
苏璃从后座摸出个帆布包,往里塞香水瓶、打火机,还有把我送她的桃木梳——说是梳,齿子磨得比刀还利。
"林默。"她突然叫我。
我抬头,看见她眼里映着仪表盘的蓝光,"如果等下..."
"不会有事。"我打断她,把罗盘碎片塞进她手里,"你护好这个,我护你。"她笑了笑,把碎片贴在胸口,龙涎香混着体温渗出来,像团烧不熄的火。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时间20:17。
窗外的天已经全黑了,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腐臭味——是尸油的味道。
我发动车子,轮胎碾过地上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苏璃摇下车窗,风灌进来,把她的头发吹得乱飞。
她转头看我,眼睛亮得吓人:"幽冥阁,我们来了。"
后视镜里,路灯的光被甩在身后,逐渐变成远处的一点星火。
我踩下油门,仪表盘的指针缓缓爬升,后颈的咒纹还在疼,但这次,我听见了更清晰的声音——是罗盘在震动,是怨气在聚集,是周慕白的局,终于要收网了。
车拐上西郊环路时,轮胎碾过碎石的声响突然变得空洞。
我摇下车窗一条缝,腐臭味裹着铁锈味直往鼻腔里钻——和周慕白香水后调里的焦糊味叠在一起,像有人把烧了一半的裹尸布塞进风箱里猛吹。
苏璃的手指在香水瓶上转了个圈,琥珀色液体在瓶身晃出月牙:"我混了龙涎香和青柏,能盖住活人阳气。"她拧开瓶盖在我衣领喷了两下,凉丝丝的水雾渗进皮肤,"但活人的血开眼那道坎..."
"到时候再说。"我捏了捏方向盘,罗盘碎片在裤袋里烫得生疼,烫得后颈咒纹跟着抽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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