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这种恰到好处的平静里,他第一次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内心的声音。
离开的决定来得突然又自然。
傍晚的时分,他看见晚霞将雪原染成玫瑰色,远处村庄的炊烟笔直地升向天空。
一切都那么美好,美好得让人心痛。
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美好之下的窒息感,就像无法忍受永远被困在琥珀里的昆虫。
那天夜里,他收拾行囊的动作很轻,生怕惊醒睡梦中的故乡。
月光从海面上溜进来,在他踩着的地板上画出一道银色的线,像是为他指路的标记。
当他轻轻合上家门时,可最后他还是想看一眼自己的哥哥。
他折返。
但他哥哥站在玄关处,银蓝色的长发垂落肩头,那双深海般的眼睛平静地望着他,没有挽留,也没有责备。
他们之间早已习惯了沉默。
"照顾好自己。"
哥哥最终只说了这一句,声音低而冷冽,像是冰川深处流淌的水流。
他点点头,没有回答。
在戴上面具转身的瞬间,他听见冰川在脚下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像是某种无声的告别。
——
这里是极北之地的永冻层,他们的家建在冰川之下,被厚重的冰壁包裹着,像一座沉眠的古老宫殿。
他是混血,只有四分之一的人鱼血脉,黑色的发丝间隐约可见几缕深蓝,但远不如哥哥那样纯粹。
在古祭祠的记载里,混血意味着不洁,意味着对古老誓言的亵渎。
所以,他离开。
——
最后,他来到了这所基地。
塞尓斯本学院。
虽然他血统不纯,但可能是因为混血的原因,他学习能力极强,所能控制的精神力也极强。
这里是整个隋犀星系的天之骄子汇聚之地,而恰巧的,他也是其中的一位。
天之骄子,他其实完全无愧于这个称号。
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没有人会用异样的眼神打量他,更不会有人低声议论"那个被古祭祠厌弃的混血"。
在这里,他只是他自己。
——
而且,基地的生活比他想象的还要热闹。
训练舱里,引擎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模拟战场上,能量光束交织成网;休息区的全息投影里,星际新闻轮番播放。
没有人会刻意避开他,没有人会在背后窃窃私语。
他终于可以——
自由地呼吸。
而且他在基地里结识了几个性格迥异却志同道合的伙伴。
南菘生得一副漂亮面孔,却是个喜欢偷偷吐槽的性格,脾气有时火爆得像座随时会喷发的火山。
而且初见时就看见对方有一头罕见的花色青色长发,发丝如浸染了暮春时节的烟青色,在光下流转间泛着薄雾般的蓝调,像是将整座江南的雨意都敛进了发梢。
一双杏眼生得极妙,眼尾微微上挑,瞳仁黑得清透。
唇是朱砂点就的色泽,不笑时也自带一段风流意态,偏生下颌线条又极清瘦,冲淡了那抹艳色,反倒透出几分冷冽的东方韵致。
她垂眸之时,睫毛在瓷白的肌肤上投下浅灰阴影,让麻团无端想起古籍里走出来的仕女图——工笔细描的皮相下,藏着一把未出鞘的软刀。
除开这些说来也巧,他们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爱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遇见新奇的小吃总要尝个鲜,玩起来更是疯得没边。
白谛则是个沉默寡言的小酷哥,表面上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实际上耳朵比谁都尖,最爱躲在角落里偷听八卦。
生得一副菩萨相,眉眼如画,男生女相。
那双丹凤眼微微上挑,眼尾缀着一颗淡褐色的泪痣,不说话时活脱脱像尊白玉观音。
偏生他性子冷,总爱板着张脸,倒把那几分女相压成了凛冽的英气。
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每次三人外出吃饭结账时,任凭南菘怎么嚷嚷,麻团怎么坚持,总是被白谛一句他们刚刚认识时说的俏皮话就镇压住,布洛尔也总是被他一把摁在座位上,三人每次最后乖乖让他付了钱。
但最特别的要数布洛尔,这个浑身缠着锁链的古怪家伙,明明长着张美少年的脸,脑子里却总装着些匪夷所思的念头。
而且锁链在他身上竟不显突兀,反似古琴的冰弦,随着呼吸在素白狩衣上投下流动的阴影。
这身装束走在云维斯镇的金属廊道里,活像一页从《山海经》里撕下来的残卷,连脚步声都带着青石板巷弄里的回响。
静坐时如一幅工笔白描,轮廓线条干净得近乎锋利——眉骨与鼻梁的转折像青瓷开片的纹路,唇线则是砚台边沿那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
他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所以每当他犯傻的时候,他看到布洛尔的脸时,十分气就能减八分。
说来也怪,无论是高级智慧生物还是低等动物,都对布洛尔有种莫名的亲近感——麻团自己也不例外,虽然他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他和南菘确实同源——一个像雨巷里走出来的青瓷魂,一个像从青铜鼎纹中脱胎的器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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