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停靠在医院门口的吉普车并没有熄火,偶尔雨刮器摆动,清扫去挡风玻璃上的细雪。车上的几个男人都在抽着烟,好提神,等到一道急促的身影快速走来,才关起了车窗。
“我来开。”
裴寂昌坐到主驾驶上,拉开车门。
田山稍有迟疑,扶着座椅,往后排爬去,“你这段时间这么累,也不说在车上小憩一会,况且路这么难走,得集中注意力才行。”
裴寂昌面色凝重,并没有去解释,驱车缓缓驶离医院。
副驾驶座上是支书,后面坐着田山和班晓庆,遗憾刘生树不在,要不然硬抗山西悍匪五人组就到齐了。
“我就不明白了,那个什么副书记,为啥非要把你叫来?只是车祸而已,就算是让纪委组的调查,也不能这么迅速吧,根本查不到你头上,流程上就不对。”
田山把身子凑前,不满地抱怨。
“再说了,纪委组的已经把新民带走了,他们还要咋?直接审问新民不就好了?他妈的,都是些坏种!”
支书愤愤叫骂。
“问题就在这里。”
裴寂昌放慢了车速,雪路太滑了,稍有不慎就会出事,他咬着烟点上火,摇下车窗,一股寒冷争先恐后地涌进车里,让人不禁打冷颤,但也瞬间清醒,褪去疲态。
真是寒冬腊月。
“这段时间,我的行踪谁也不知道,厂区又进不来外人,周斯均找不到机会做掉我,趁着国道上出事,可以顺理成章地把我叫到医院去,一切就非常好解释了。
而且,何麦作为新运的负责人,竟然不在医院,是那叫什么苗的在场,这就太奇怪了,那个女人知道的太多,就也得死。”
话毕,车里安静下来,几个男人都沉默下来,只有轮胎的躁动声,压得雪吱吱作响。
片晌后,班晓庆愣声问:“车里有铁棍吧?放在哪了?先拿到手里。”
支书当即从脚底提起一个麻袋,从里面抽出两根铁棍,转身分别递给田山和班晓庆,自己拿了一根,又给裴寂昌腿边插了一根。
“那些人手里肯定有枪。”
裴寂昌提醒道。
田山、班晓庆,支书三人,只是微微点头,表情倒没有多大的反应,但心里还是不由一紧。这种时候,谁都会紧张的。
“韩建不知道能不能靠得住,毕竟是对命的时候,胆怯、畏惧,甚至发软动不了,这是人的正常反应,所以我们下手一定要狠。”
裴寂昌冷冷道。
“不怕,俺挡在前头。”班晓庆咬着牙,转了转手里的铁棍,“把枪头给堵住。”
“你给老子别乱来,他们一枪打烂你的头,那也是白打,跟死狗一样,如果齐军亮在,那可是亡命之徒,你想象不到那种人究竟有多狠毒。”
裴寂昌回头看了一眼,再次放慢了车速,又问:“自从韩建跟了张征喜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你们吧。”
“没有。”
田山连忙回答。
“行。”
裴寂昌又点上了一根烟,望着前方黑漆漆的路,如化不开的浓墨。
......
医院。
领导班子都没有走,周斯均极其愤怒,他提了要求。
“明天上午,让裴寂昌把说明报告放在我这里,我是市里的第一负责人,在我的地盘上出事,得让我来亲自彻查这件事!”
而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那位市里的书记,身子剧烈摆动,怒火完全压抑不住,像是要迫不及待定裴寂昌的罪。
似乎一切都是正常的情绪反应,毕竟裴寂昌刚才指着周斯均破口大骂,让他颜面扫地。
可高亚迪在细细打量着周斯均,在思虑,你这个人如此情绪失控,关键是这些话不对劲......
这会让一众领导班子关注到,周斯均会在明天管制裴寂昌,哪怕动用私权,从而忽略一点,如果裴寂昌死了,那他的怀疑可以撇清。
为什么?
因为周斯均在点名等着裴寂昌,要收拾他,迫不及待等明天的说明。
看来,今天晚上就会出事......高亚迪有些着急了,上前抓住隋海的肩头,严厉告知:
“通知秦局,让他立马去国道,再认认真真做一次调查,就说是我的命令,事故究竟是谁的责任,务必在明天早晨,在裴寂昌做说明的时候,划定责任。”
“好,我这就去。”
隋海本能地应了下来。
这是长期已久养成的执行力,于是他转身快步离开,可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那张脸,过于严肃,额头堆满褶子,就连一对儿女走到他身边,小声说话都毫不知情。
不对劲,这不像是书记的行事做派,要保裴寂昌,绝对不会这般明目张胆,周斯均还不够格,不配让书记说那番话,可是他为什么要说?
书记是在装糊涂,装着相信周斯均的话,然后表明秦楷忠是去了国道,正是下手的好时机,又点名裴寂昌,今晚上要收网?坏了,要出事啊......
隋海越往下想,他就越发后怕,裴寂昌已经先行离开了,外头漫天大雪,狂风呼啸,周斯均早就有这个准备,可书记下发的命令迟了一些。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