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诚额间掉下一滴冷汗,时文彬的直觉也太强了吧?!
三言两句之间,老小子难道看出他是内鬼了?
这也太玄乎了吧?
洪诚笑吟吟道:“当然是慕容相公派我来的。”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时文彬翻了一个白眼。
洪诚嘴硬道:“这个不重要。”
“重要的是什么?”
洪诚劝道:“时相公,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对了,在青州的时候,宋江对你多有怨言,时相公还要多几分小心和戒备。
有些时候,升米恩,斗米仇,不可不察啊。”
时文彬自嘲一笑:“原来是这样吗?”
洪诚低声道:“时相公,事已至此,还是顺势而为,方才会有转机。”
“转机吗?我怎么看不到?”时文彬心灰意冷。
洪诚左右一看,想了想道:“言尽于此,相公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前方之路,定然光明璀璨,犹如星火照耀大地,炽烈煌煌。”
时文彬还想再问,可是对方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他枯坐在原地,心情复杂,想他苦读多年,成为一方父母官,谈不上一方大才,也算勤勤恳恳,眼下混的连那宋江都不如。
宋江算个什么东西?
过去他颇多照顾此人,只是这家伙,却是怎么报答自己的?
竟然抽冷子陷害自己,十足是个小人。
为了自己的前程,一切都可以出卖,只为了他一个人。
卑鄙!无耻!恶心!
“我得活下去,若是这么死了,这些陷害我的狗东西,岂不是让他们太快活了?
便是为了这口气,我也要活下去!”时文彬咬牙切齿道。
阴暗的角落,儒雅的时文彬,此刻面色扭曲,满是狰狞之色。
世界很残酷,往往教会一个人的,永远不是什么道理,而是血淋淋的现实,才会让人脱胎换骨。
...........
没过两日,时文彬写下招供,由洪诚送与慕容彦达:
“........下官为求自保,求梁山兵马,勒索城中富户,苟且与梁山贼,今日已知罪责。......”
慕容彦达一脸喜色,有些不满意道:“时文彬算是聪明,不过他只承认赎城钱,却不愿意承认与梁山贼勾结,还是不妥当。”
洪诚开脱道:“相公,事已至此,徐徐图之,若是逼急了,狗急跳墙,反而惹出一身腥臊,对相公也不利。
等将此人发配别处,再搜集证据,再行处置也不迟啊。
到那时,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不是任人拿捏。”
“妙哉!不错,不错,好计策,到时候让他在别处畏罪而死,自然就好办了。”慕容彦达顺势说道。
洪诚心中一惊,好一个慕容彦达,你还真是歹毒啊。
这是把时文彬朝死里整啊。
慕容彦达等的就是他认罪,当即与济州府商议一番,脊杖二十,流放江州牢城。
本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往往武将犯罪,遭刺配发送,到文官的话,一般只是流放,不会在脸上刺字。
慕容彦达忙活这么久,便是等时文彬这替罪羊承揽罪责,当日便在堂前审理一番,便让两个公人押送。
时文彬出了城,百姓们争相护送,哭嚎声遍地,都知道时文彬受了莫大委屈。
唯有一些富户大笑唾骂,他们被要的钱最多,自然痛恨时文彬。
其中一户,乃是做绸缎生意,高家少爷拿着菜叶子,便是砸在时文彬脸上,嘲讽道:“让你没事撑本事,这下子好了吧?
官也丢了,我们这些做生意的钱都就这么没了!”
时文彬漠然望着高家少爷,他记得此人叫高无恙,算是家中嫡子,没想到今日会对他做出这种事情。
突然之间,涌出一群破皮无赖,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叶子菜,纷纷砸在时文彬的身上。
没一会,便将他砸的狼狈不堪。
围观的百姓,有敢伸张的,便是被这群混混一顿胖揍。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在官差们出面之后,方才维持住秩序。
原本百姓欢送的场景,愣是让高家闹得一片混乱。
时文彬走上官道之后,整个人如坠冰窖。
“我明明救了他们的性命!他们为何这样对我?”时文彬心如刀割,甚至开始怀疑自己。
我做错了吗?
时文彬脚步踉跄,似哭似笑:“我错了吗?
老天爷啊!
我做错了吗?
我对得起忠诚恩义啊!
为何要这么对我啊?!
我对得起全城百姓,我对得起苦读的圣人书啊!
哈哈哈哈哈哈!”
时文彬痛不欲生,却是心口憋闷,一口鲜血喷出来,整个人委顿下来。
两名公人面有不忍,一人道:“相公,莫要难过伤心了。
前路漫漫,若是伤了身子,只怕您走不到江州啊。”
时文彬骤然回过神,心中暗想道:“是啊,若是到不了江州,我便是死在半路,那就让太多人能够睡踏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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