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书记把茶杯放在旁边的凳子上，道：“当然要说了。我正说着猪老板有能耐的事，你非扯到‘地’上面。这不是堵我的嘴吗？”高翠兰陪笑道：“瞧你说的，巴结还来不及呢，怎么敢堵书记的嘴？老猪那叫啥本事，就是认识几个朋友。那是人家有本事，值得夸他吗？”
吕书记道：“吔——你别搞错了。人家的本事也是他的本事，认识有本事的人就是本事，就是资源，就是金钱，就是财富，那才叫大本事哪。不夸他夸谁呢？”
高翠兰苦笑着道：“你把他吹天上去了，也不怕摔个响的。”吕书记瞪着她道：“你这说的啥意思？既然能弄来这些紧缺的东西，就说明有贵人相助。既然上面有贵人相助，你还怕他会掉下来？”说得高翠兰大笑起来。
吕书记认真地道：“我说的是实话，听说拉来好多计划内商品。怪不得说他是下海的，那不是一般人物能弄出来的？”高翠兰听他还说这件事，不知道什么意思。还没搭话，吕书记又问道：“听说连大彩电、自行车、还有电驴子都弄来了，可是真的？”高翠兰只得点头道：“噢噢，确实有这回事。可能是配货发来的。我也不明就里，都是直接拉公司去的。”
吕书记嘿嘿冷笑两声，端过茶杯，喝了口茶，道：“高老板，你这就不仗义了。”高翠兰愣了一下，问道：“什么不仗义？”吕书记道：“还什么不仗义？买房的时候想到我，要地的时候又想到我；可你们弄来那么多好东西，怎么就想不到我了呢？”说着话，把茶杯往凳子上一放。
高翠兰这才猛然醒悟，他绕那么大个弯儿，原来谜底在这里。只得道：“哎呦——我说啥不仗义呢。刚才不是跟你说吗？老猪是跟人家公司帮忙，那是公家的生意，货都是直接拉到五交化仓库的，怎么好跟你打招声呢？再说了，我以为你这当书记的，家里什么东西没有？”
吕书记变了脸，道：“哎哎——这话怎么说的？书记怎么了，那可是共产党的官，为人民服务的，你把我当成大财主了。还什么都有呢，你看看我家里有什么？”
高翠兰被他呛得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道：“谁说你不是为人民服务？可我说的也是实话呀。刚才你提到大彩电、飞鸽车，我的意思是说你家有自行车、电视机呀，就没想到给你打招呼。”吕书记道：“那你想到什么了，就光想到盖楼、要地是吧？”
说得高翠兰不好意思，忙道：“对不起，对不起了行吧？”吕书记比划着道：“你说的也不错，我家里是有个电视机，不就那么大一点吗？还是黑白的。好几年了，就不该换换吧？”高翠兰忙点头道：“该换，该换。”吕书记道：“你也知道你们酒店里安了一个，看着多架势。俺就不能开开洋荤，也弄个彩电看看？”
高翠兰立即答应：“当然能。”又承诺道：“都怪我脑子笨，怎么没想到呢？这事你放心，下一次老猪去进货，一定给你带一台，保证比市场的便宜。”
吕书记翘着二郎腿，正哆嗦着呢，听到“保证比市场上便宜”，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马上摇着头道：“算了吧、算了吧，给你开个玩笑。其实黑白的也一样，哪能看得起大彩电呢？”
高翠兰听他突然变卦，而且话中带刺，才想到自己讲错了话。忙纠正道：“吕书记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咱买的不光是好牌子，还是内部价，比外面便宜得多。花不了多少钱，说出来让你放心的。这事就不用你管了，到时候你直接到公司里去提货，怎么样？”
吕书记故作不好意思地道：“别别，我说过开玩笑的，怎么还当真了。我怎么好意思去提货呢？”高翠兰看他还在卖关子，道：“这样吧，反正我也弄不动，到时候就让刺猴给你送去？”
吕书记这才道：“不好意思，多不好意思。哎——”他突然转了话题，绘声绘色地道：“我听说猪老板弄来的‘电驴子’也不错。大摩托车咱不会摆弄，搞个小‘电驴子’骑骑还可以。听说还是‘风火轮’牌的，够上档次的，比自行车快多了。我最头痛的是开会，有了这玩意，以后开会也方便了。”
高翠兰听他说得详细，不由得问道：“你咋了解那么清楚，连牌子都知道？”吕书记笑着道：“五交化的事能瞒住我吗，咱儿子不是在那里上班吗？”
高翠兰才想起来，听信书记讲过，他有个儿子，是商业局用地换的招工指标，可听说是个智障呀，怎么会了解这么多情况。不由得问道：“你儿子在五交化，是国家正式职工？”
吕书记撇着嘴道：“正式职工又怎么啦，一个月不就几十块钱吗？”高翠兰道：“瞧你说的。现在的年轻人做梦都想找个铁饭碗，还嫌挣钱少呢。谁有你神通大？”吕书记道：“什么神通？这也算运气，碰上了。”高翠兰道：“能碰上就好。他也干采购吗？”吕书记摇着头道：“不是。他虽然在保卫科，可是这孩子会交往，朋友多，经常带好多同事到我们家吃喝。你说五交化公司的事，我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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