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一听这话,赶忙振作精神,胡乱把眼泪一抹,又凑过来,急忙问道:
“好姐姐,亲姐姐,别说三件,就是三百件,五百件,我也依你,只求你不走,好好的看着我,守着我,等我有朝一日化作了飞灰...
不!不!灰也不好,灰也还有形有迹,还能寻着一丝一缕,不如就化作青烟,等风一吹,散个干净。
那时你管不得我,我也顾不上你,倒那时候,自然随你再要去哪儿了。”
袭人赶忙掩住其口:
“又说这些没着落的怪话,这便是你第一桩要改的,你若再这样,我还是走,后头的话也休提了。”
宝玉忙将袭人掩在自己嘴上的手拿下来,捏在自己掌中,讨好的笑道:
“那我这就改,以后再不说了,若再犯,你拧我的嘴。”
袭人见他应允,又叹了口气道:
“这第二桩,我若说了,只怕你反要恼我。老爷如今既起了意,要送你去国子监里读书,况且还有娘娘的旨意在里头。
我只求你,不管是真读书也好,假念经也罢,日后在老爷,或是旁的什么人跟前,你切不可再胡乱批驳谤议,好歹作出个爱读书的样子来。
一则叫老爷少生气,你自己也少吃苦头,二则娘娘听说了,也必当欢喜,这也是一桩好处。
老爷素爱学识高深之人,凡是肯读书上进的,老爷他必要高看一眼,偏你整日里说些什么‘禄蠹’一类的怪话,老爷怎的不恼?也不怪他要打你。
你只在嘴上逞一时之快,过后吃亏的不还是你自己?”
宝玉笑道:
“我岂是真个不知好歹的,你这般说,我知道是为我好,岂会恼你,这件事我也应下了,你只当我从前不知天高地厚,信口胡诌,以后也再不说那些了。”
袭人心下一喜,又紧着添了一桩:
“再有一件,日后不可再毁僧谤道,调脂弄粉的,更要紧的,可不能到处寻人吃嘴上的胭脂了。”
宝玉也连连点头:
“都改都改,还有什么?”
袭人见宝玉这般,也笑起来,摇头道:
“哪里还有别的,只这三件,旁的也不过是盼着你平日里检点着些罢了。”
宝玉笑道:
“那你是不走了?”
袭人轻轻反握住宝玉的手,笑着点头道:
“你若果真应下这三件事,便是有人拿八抬大轿来迎我,我也不走。”
宝玉连忙意有所指的哄道:
“你再长远的在这里待着,也不怕没轿子给你坐。”
袭人无奈的点点宝玉的额头,苦笑道:
“你看,这不又是胡说八道,我也没有那样的福气,更配不上,强自坐了,也没甚意趣...”
————
过后半月,一众金钗果真便各自搬到大观园里去处,黛玉也舍不得那潇湘馆,便时常两边住着。
宝玉虽先前一心盼着也能住进园子里,然一则听闻自己暗地里相中的那处“怡红快绿”,如今已归了王熙凤,他也不好意思再叫王熙凤让出来。
二则因袭人之劝,终于不再胡闹,待养好了身子,贾政便托了关系,花一千两替宝玉捐了个监生,宝玉虽万般不情愿,也还是乖乖往国子监去了。
国子监如今虽也见懈怠,却还比贾家族学严厉的多,宝玉也只得赶着休沐,三不五时的回来住上两日,大多时候暂且也只能留在监里。
转眼正月过去,各桩事务又渐渐回到正轨上,节日里的闲适消散干净。
城北一处密林之中,林思衡穿着常服,端着一把火枪,造型上乍一看,与如今禁军神机营所用火枪并无太大区别,只是少了一根火绳。
瞄准半天,林思衡对着三十步外一节松树上的小枝扣动扳机,便听见“砰”的一声闷响,枪口冒出一股白烟,一阵刺鼻的硝烟味散发出来。
林思衡挥挥手散开眼前的白烟,眯了眯眼睛,远处那根小枝纹丝不动,子弹也不知飘到哪儿去了,不免轻轻啧了声。
郑阳站在一旁,手里也端着一模一样的火枪,见状微不可察的稍稍抬了抬枪口,也扣动扳机,放了一记空枪,然后也跟着直摇头,一副扼腕叹息的模样。
他去龙觉岛待了小半年,天天与这火枪打交道,少说也用过百八十回了,枪法自然不是林思衡这新丁能比。
林思衡斜他一眼,看穿了他的把戏,哼了一声,清理枪管,又从腰间系着的小袋子里取出一枚定装的纸包火药,撕开倒入枪管右后方的火药池,再往枪管里填入弹丸。
端起来继续瞄准,又扣动一下扳机,这回直接瞄准树干,砰的一声响,溅起一蓬树皮碎屑。
林思衡又摇摇头,继续试验起来,过了半个时辰方才作罢,将火枪随手丢给一旁的边城,又从地上抓了一把雪擦手,口中说道:
“还是太慢了些,再者哑火的几率还是太高。”
钱旋接过郑阳手里那把火枪细细瞧了瞧,若有所思道:
“倒已经比神机营里的火枪击发快上许多,那枪还得用火绳引燃,打一发的工夫,这枪若是熟手,我看打上三发都可以的,有了公子吩咐的定装火药,也不怕雨雪,若数量多起来,也可一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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