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着咸腥味钻进岩缝,荆九后颈的汗毛被吹得根根直立。他反手将青铜短刀插回腰间皮鞘,刀柄缠着的铁链在石壁上拖出细碎火星,溅起的星火照亮了腕甲上暗红的血渍。"小七,火把举高点。"他屈指弹开爬过腕甲的蜈蚣,甲壳撞在岩壁上的脆响在甬道里荡出三声回音,惊起石缝里一群青翼蝙蝠。
举着火把的年轻密探缩了缩脖子,火光映出他下巴上未愈的箭伤,结痂处还渗着黄水:"头儿,这洞窟里连耗子都饿死了吧?"他靴尖踢开半截白骨,骨头上密布的齿痕让声音发颤。话音未落,火苗突然朝右侧倾斜,荆九闪电般扣住他肩膀往后拽。青铜护腕撞在锁骨发出闷响,一支淬毒骨箭擦着鼻尖钉入岩壁,箭尾的孔雀翎还在簌簌颤动,翎毛上金粉簌簌飘落。
"教你多少次了?"荆九用刀尖挑起骨箭,幽蓝的箭镞映出他冷硬的侧脸,下颌那道蜈蚣疤随着说话蠕动,"海风往东南吹,火苗却往西北偏——"短刀猛然掷出,铁链哗啦啦绷直如毒蛇吐信,青铜刃扎进三丈外的岩缝。惨叫声中,个裹着鱼皮的身影被铁链绞着脖颈拖到跟前,鱼鳞在石地上刮出刺耳声响。
年轻密探小七抬脚踩住偷袭者手腕,鹿皮靴底碾得腕骨咯咯作响。鱼皮下露出靛蓝纹面,那人突然咧嘴,满口黑牙渗出紫烟,腥臭味熏得火把噼啪爆响。荆九扯过腰间皮囊,拇指顶开塞子的瞬间,混着云梦泽盐晶的褐液泼在那人脸上。滋滋作响间皮肉翻卷,露出森森白骨下嵌着的青铜符牌,符牌边缘的齿轮还在缓缓转动。
"墨家造的傀儡人。"荆九用刀尖挑出符牌,背面"昭二十三"的阴刻让他瞳孔骤缩。傀儡突然暴起,断腕处喷出腥臭液体,小七正要闪避,却被荆九扯着后领甩到身后。铁链绞住傀儡脖颈狠砸向岩壁,碎石飞溅中扯出半截脊椎骨,骨节间竟有青铜机括咬合。
"头儿快看!"小七的火把照亮剥落的岩壁,九头巨蟒盘踞的仙山彩绘正在消融。金漆化作黑水蜿蜒而下,像极了楚地巫女跳傩戏时甩出的血袖。丈许高的青铜矿脉图逐渐显露,荆九的刀尖顺着矿道纹路游走,在某个岔口猛然顿住——蛇形符号与阿房夫人耳坠的纹路重叠,连鳞片反光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小七凑近细看,鼻尖几乎贴上岩壁,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石面上凝成霜花:"这矿脉走向...怎么像在模仿九鼎纹路?"他袖中滑出半卷帛书,展开的《禹贡》拓片与矿图交叠时,羊皮纸边缘突然自燃,青烟在空中扭成凤鸟形状。"您看!豫州鼎的饕餮纹,正对应这条主矿道!"
岩洞深处突然传来编钟闷响,声波震得头顶钟乳石簌簌掉落。荆九抓起傀儡残骸掷向声源,血肉触及光晕的刹那化作青烟,在空中凝成个篆体"囚"字。"退!"他拽着小七滚向侧方,后背着地时铁链在石地上擦出串火星。原先站立处的地面轰然塌陷,九尊青铜鼎虚影在深坑上空轮转,鼎耳纹路与荆九怀中的半块玉珏严丝合缝,缺口处渗出暗红血丝。
"墨家九宫锁。"荆九将玉珏按上岩壁,青金石镶边的缺口突然吸住他拇指。矿脉图上的蛇形符号突然游动起来,鳞片开合间喷出淡紫雾气。小七突然闷哼一声跪倒在地,七窍渗出黑血,手指死死抠进箭伤结痂:"头儿...这箭伤..."
荆九扯开他衣襟,粗布撕裂声在洞窟里格外刺耳。箭伤周围的皮肉已泛起翡翠色,血管凸起如蚯蚓蠕动。"尸毒入心脉。"他咬破舌尖将血滴在短刀,刀身纹路骤然发亮。掌心在刃口一划,血珠触及毒斑竟发出烙铁般的滋滋声,腾起的白烟里混着腐肉焦臭。
小七疼得浑身抽搐,指甲在石地上抓出五道白痕:"您这是...要拿属下炼蛊?三年前在云梦泽吞过荧光藻。"荆九撕下衣摆给他包扎,布条缠到第三圈时突然发力,勒得少年惨叫出声,"忍着。"转身将玉珏狠狠拍进岩缝,整座山体突然震颤,震落的碎石在鼎影中化作齑粉。
坍塌处露出斜向下的甬道,石阶上楚国箭镞的蓝光像极了阿房夫人眼中的星芒。小七撑着石壁起身,掌心被棱角割出血口:"那女人...真是祸水。"话音未落,荆九的短刀已贴着他耳畔飞过,削断三根突然射来的骨针。针尖钉入岩壁的瞬间,石面竟生出蛛网状裂纹。
"再让我听见这话,"荆九收回短刀,刀背上的血槽滴落黑血,在地面蚀出个小坑,"就送你去骊山修陵。"他甩动铁链缠回腰间,链环相击声惊醒了石缝里沉睡的盲蛇,灰白蛇身扭动着钻入更深处的黑暗。
甬道尽头的青铜巨门蟠螭纠缠,门缝渗出的腐气熏得火把发绿。荆九突然将小七推到门前,少年踉跄间扶住门环,青铜饕餮口中的铁环竟自动转了三圈。"闻过尸香蘑吗?"荆九的声音带着戏谑,看着少年下意识深吸口气,顿时趴在地上干呕不止,胃液混着血丝溅湿前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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