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南走后的第二年。
六月五号。
“晗晗啊，你明天考试要带的证件有没有收拾好啊，可千万别忘了啊。”王婉怀里抱着秦诗晗的弟弟秦铮。嘴里一阵嘱咐道，“明天就要高考了，可不能误了考试，阿姨刚给你热了牛奶，等下记得喝。”
“哎呀，记得记得。东西都收拾好了，放心吧。”
王婉还待要说些什么，被秦越诚拦住了。“孩子明天就要考试了，本来就紧张，你别在她面前一个劲地叨叨了，我听着都脑袋疼。”
王婉瞪了他一眼，“行行行，我这儿就回屋给你哄儿子去。真是的老家伙还嫌我唠叨。”
这两年秦诗晗和家里的关系缓和不少，虽然算不上温馨亲密，可也亲近了许多，至少现在回家不会吵架了。甚是看到秦越诚和王婉拌嘴还会明目张胆地笑。
“爸，我看是你紧张吧。还把锅盖到我头上，我可不紧张。”她坐在书桌上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您呐，就放心吧！”
秦越诚点了点头。“我啊就是被你姨一个劲唠叨的。怪她！”说完还偷眼看卧室的方向，看屋里王婉哄着孩子这才放心小声说，“证件什么的真都准备好了？”
秦诗晗笑，心里却觉得温馨。“都拿好了。”还把文具袋拿给他看，“要不您老人家过过目检查一下，省得老不放心。”
“再说，我们班主任那儿都有备份。我们进考场前要到班主任那儿签到，老师也会提醒的。”
秦越诚这才真的放下心来，“那就好那就好。”
他端坐在一边，仔细端详了她好一会儿。“你别有什么负担，我这辈子啊就想你能平安快乐就行，其他的都不重要。”说着秦越诚低了头，叹气。“可从你上小学了我和你就一直吵，你姨说我倔脾气，依我看呐，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爸……”
秦越诚摆摆手，“说真的，我有点后悔啊！你姨说的对。你一出生妈妈就不在了，又是个女孩心思重，又敏感。是我考虑的不周到……让你以前啊，没少受委屈。”
“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姨。”
“要是我当年处理的好的话，给你点缓冲的时间，你之后也不会这么叛逆，也不会……”他摇摇头，“怪我！是我的错。”
“爸，你别这么说。我也不懂事。”
这一席话说的秦诗晗心里发酸。
原来爸爸心里不是没有她。
“行了！”秦越诚拍拍她的肩，“我就是和你说道说道，你别有什么心里负担。明天啊轻身上阵，考完好和朋友好好玩一阵。”
秦诗晗握住他的手，灯光下看到他额头上的几缕白发。“我知道。”
真奇怪，以前怎么没觉得爸爸他老了呢。
睡觉前秦诗晗给蒋南发了一条微信。
“大可爱，明天我们就见面了哦！记得来接我，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却没想，造化弄人。
六月六号。
“哎，你送孩子去考场的时候记得给她买块巧克力。”
车子发动前王婉从屋里跑出来交代道。“省着她紧张。”
秦越诚打着方向盘，眼睛瞄着后车镜，敷衍道：“笑话！吃那玩意就不紧张了？灵丹妙药啊。”
“让你买就买，废话那么多！”她小跑几步走到车边，就差拎着耳朵告诉了。“和你说话呢，听见没！”
“哎！知道了知道了。”
嗯，敷衍的不能在敷衍。
“行了行了，给她买巧克力。你快回去吧。迟到了你赔人家成绩啊。”
秦诗晗坐在副驾驶笑。
“死丫头，笑什么笑！”
秦诗晗做了个鬼脸，“我乐意。”
她分的考场远，一大家人早早就起床了，生怕错过考试。弄得秦诗晗也紧张兮兮，这会儿坐在车上才缓过来。
“老秦，你今天没工作吗？”她嘴里嚼着泡泡糖，吹了个大大的泡泡，破了，全都黏在嘴唇上。
“请假了。高考啊也是你的人生大事，至于工作嘛选放一放也没什么。”
“啧！”她忍不住笑，“我还以为在你眼里结婚生子才是大事呢。”
“都是都是。一样重要。”
秦越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得陪着她说话。
他怕秦诗晗紧张。
“结婚呀，”提到这儿他笑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在我眼里你一直就那么大一点，你知道吗？就是一个小孩牙子。没成想啊！这么快就要上大学了，以后还会有男朋友。”他感慨道。
秦诗晗挑挑眉梢心想：我现在就有男朋友！
“说实话，我还真想象不出来你以后结婚生子，成为一个妻子、一个妈妈会是什么样。很难想象啊！”
“那你等着看不就得了。”
“好！我就等着……”秦越诚这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前面一辆大货车失控一般朝他们这个方向撞了过来！本来这个时间段路上的车不多，躲也是可以躲开的。可坏就坏在那大货车体型庞大，秦越诚刚想掉头，大货车就打横嘭地撞在车头上。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快速地扯过秦诗晗的胳膊，将人按在怀里，自己紧紧地挡在她面前。
电光火石之间，秦诗晗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自己的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滴答滴答。
顺着额头往下滑，氤氲了自己的眼。
她抬手摸了一把，茫然地抬起头。“爸！”
“爸你怎么了？！爸你说话啊，你别吓我！”
她哆哆嗦嗦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秦越诚的脸，生怕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这就叫120，你别怕，别怕。”
“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她颤抖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指滑动几下也没能解锁，急得哭出来。“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放心，放心。”
秦越诚勉强睁开一只眼瞧着她，嘴唇翕动。
然声音太小，秦诗晗也没能听清他在说什么。语无伦次地说，“爸你别说话，放心。没事的，没事的！我这就叫救护车，你等等，你陪我等等。”
“你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爸。爸你别这样，别扔下我，我害怕！我害怕爸！别扔下我！”
“别扔下我，你再陪我等一会儿，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你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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