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巡按自家出生一般,并不喜欢大户人家的做派,听闻这上官槟家里出生也一般,显然是一朝得势就拼命往上爬的人。
当然读书人去考科举,其实也是为了挣个前程,不能说不对,只是王巡按自己不太喜欢钻营,到现在一把年纪也才是个七品官,自认不是和上官槟一路人。
吃完后结账下楼,王巡按打算去码头工地的伙房,看看粮食是不是真如酒楼的人议论的,都是些霉变的东西。但是那边正是吃饭的时候,围拢了很多役夫,贸然过去显然过于引人注目。
他想了想,找了个距离伙房最近的茶铺坐下,就对掌柜的说自己能看病,问他可否在此处义诊,看半个时辰就走。
那茶铺的掌柜听闻非常高兴,立刻免了几人的茶水钱,整理出一个茶座让他们坐下,自己先让王巡按看了起来。
王巡按问了几句病情,就开始把脉,旁边的中年文士与王巡按对视一眼,就一边磨墨一边问这掌柜,“此处码头修建是征收的徭役吗?”
那掌柜的立刻回答,“不是徭役,是给工钱的,有好些本地商人捐助了钱粮,还有新科探花郎上官大人也是,你看,那些粮食都是他出的,现在街上乞丐都少了,有点力气的都去修码头或者官道了。”
王巡按放开他的手腕,思索一会,低头慢慢开始写方子,文士还要再问,突然工地那边传来一阵吵嚷,有人在大声喊叫,“吃死人啦,这黑心的官府,给我们吃的什么烂米,吃死人啦!”
王巡按他们抬头一看,就见伙房附近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正抬着一个人围着伙房大吵大闹。周围很快聚集起一圈看热闹的人,看管的小吏见情形不对,已是拔腿飞奔而去,显然是去喊人来帮忙。
王巡按正要起身过去,中年文士拦住他,“先生,我先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说完带着两个强壮的随从过去,对这一圈人喊,“有郎中在这,里面可是有人害病了,可以让郎中来看看。”
那茶铺周围也有人过去看热闹,也一起叫,“对,对,这里有郎中,不收钱看病的,可以过去!”
哪知这群闹事的人朝这里张望一番,但并不动弹,反而将伙房的人围得更紧了,一边大声叫喊,“这都吃死人了,看都不用看了!”“就是,打死这帮坏蛋啊!”
其中就有人开始冲击伙房,还有人看到堆得高高的粮袋就去抢,拿在手里发觉特别轻,和人争抢中袋子破裂掉出一地的草料,这人当场一呆。
那中年文士也是有多年阅历的人,当下就在外面喊起来,“衙门派人来了,再闹就当暴民抓了!”
几个围观的人正也蠢蠢欲动,听闻这几句话,当下也畏惧起来,如今是大白天,到底不敢做趁乱抢劫的事,于是也就帮着喊,“别闹了,官府来人了!”
那一伙闹事的,听到官府来人了,也收了手,放下一个气息奄奄的人,围着他哭喊,“老哥哥啊!”“真是苦命啊,本想来挣点口粮啊,哪知吃了晌午饭就这样了啊!”“你们赔我家老哥哥的命啊!”
中年文士分开人群,对他们说,“这人既然有病,就抬到茶铺下面去,那里有郎中,说不定还有救!”
旁边的役夫们也有人说,“对啊,我看他还有气,快抬过去看看吧!”
这帮人却牢牢围住,就是不挪动身体,“我们不去,这都没气了,我们就要个说法!”
“对,对,拿黑心粮给我们吃,都吃成这样了!”
正说着,几个衙役带着一帮人拎着水火棍过来,中年文士手指茶铺对他们也说了有郎中的事,那些皂隶立刻操起棍棒驱散几个人,有喊了几个围观的役夫抬到茶铺这里。
王巡按虽然没有过去,但大致情形也看到了。等病人抬过来一看,这病人瘦骨嶙峋,皮肤蜡黄,气息微弱,显然早已病入膏肓,绝不是中毒吃坏之象。再看闹事的几人,大多也是皮包骨头,与码头的役夫差不多,但都眼神躲闪。其中也有一、两个身体强健的,破衣烂衫并不合体,而且神色凶悍。
他为官多年,各种事见得不少,这一看之下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当下就对那些衙役说,“此人并非吃坏的,这些人是故意闹事。”
那几个闹事的,大多不认识王巡按,当场就喊叫起来,“不是的,就是吃坏的!”“对,对,一早出来还好好的,如今就这样了!”
而其中混杂的几个林府的人是知道的,当时就傻了,哪知道这巡按还会看病,一下子就戳穿了他们的谋划,当即互相使个眼色,悄悄往后退去。
那些衙役听了王巡按的话,立刻开始逮拿这些喊叫的人,那些人大多是林府临时雇佣来闹事的,本来就是收钱办事,见到官府真要来抓他们,立刻慌乱起来,有人讨饶,有人逃跑,衙役们又去追赶,现场一片混乱。
王巡按摇摇头,没有公开身份,自顾带了随从到伙房去查看,发现锅里剩下的都是精白大米煮的干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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