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周衍看不见,二哥能看见,但人在深山只知大约是乌通山地境,具体在什么地方并不清楚。
前来教导他们如何修枝、如何浇水的两个中年人,也是上午来下午走,寡言少语,很少跟他们交流。
不过好歹知道,这处花圃中种的花叫作‘曼陀罗花’。
周衍听二哥说这花十分好看,香气扑鼻,如果是自由身,如果有工钱,在这里做活倒是心情不错。
但他们是被卖掉的,是奴仆。
而且在经历过那一次的下马威后,不论是周衍还是二哥周显又或是同一处花圃的其他四个花奴,都会不自觉的想起当初的场面。
他们不知道这一处花圃有没有被埋过人,有没有人在这里被蛇群吃掉过。
可是只要一想到当时那个场面,就不寒而栗。
好在任务繁重,他们大多数时候也没功夫想太多。
曼陀罗花生长跟盛开的速度很快,二哥周显需要每天将盛开的花朵剪下来小心存放,又要将同一株曼陀罗花长出的过多的花骨朵给提前减掉。
活很精细,也很累。
每日都要仔细去修剪,有时一整天都要弯着腰,几天下来就开始腰酸背疼,一整宿一整宿的疼。
周衍也不轻松。
他瞎了眼,没法修剪曼陀罗花,就被安排挑水。花圃配备有一口深井,周衍每天就要从这里打水上来,浇灌花圃。曼陀罗花十分喜水,一日不可缺,因此周衍的工作量也很大。
就这样。
一天。
两天。
三天。
第四天,那两个中年人再没过来。自始至终,周衍甚至都不知道二人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这处花圃属于什么人。
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清楚。
眼下的状况就如同他八年来的处境一般,一团漆黑!
……
这一日。
午时。
正值七月,烈日当头。
周衍跟二哥忙碌一上午,累的气喘,大汗淋漓。中午随便吃点,就在屋中少少休憩片刻。
周衍闭目假寐,一时睡不着,反倒是前世今生的种种一股脑涌上心头。
说来也奇妙。
自前世旅游途中被车撞死,一闭眼一睁眼,周衍就出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
穿越。
重生。
从呱呱坠地,再慢慢长大。
封建。
王侯。
武者。
宗师。
周衍逐渐了解,这一世有江湖,有武林,更有货真价实的武道宗师。
搁在任何一个地球穿越者的身上,至少对于我国穿越者而言,来到这样的世界,满心想的定是习武。
飞檐走壁!
开碑裂石!
乃至移山填海!
谁人能不向往?
周衍也不例外。
但时至今日,他不但没能习武,反而成了瞎子,沦为奴仆。
……
十多年前。
大舒升元七年。
南景中兴元年。
周衍出生在大舒北部濠州一个衣食无忧的家庭,父亲‘陈山河’曾是原景国北疆起义军中的一位小渠将,麾下人马不过百,一开始甚至如土匪一般四处劫掠。周衍的母亲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就是在这期间被父亲强掳回去续弦,生下了周衍他们兄弟五个。
随后,在当时尚还是景国权臣的大舒开国皇帝‘李知诰’领兵平叛时,其父又跟随大部分起义军一同反正,投入李知诰麾下。
在大舒定国后,周衍父亲算是有了从龙之功。但是因为并非李知诰嫡系,表现也一般,因此只捞了个营中都头的职位,虽官列九品,但只在军中,手底下依旧只有百人。
等到周衍出生时,大舒定国已有七年,陈山河才晋升两级,成了八品校尉。
周父自觉不得志,于是脾气暴躁。
他在外、在军中不敢乱来,在家中却厉害的紧。因他粗鄙,对那个掳来的极有教养的第二任妻子百般看不惯,常常斥责乃至打骂。
周衍出生后,人小却看得清,对这个窝里横的老子非常厌恶。
他对家暴零容忍。
但当时他年岁尚小,人微言轻,再加上父亲蛮横,周衍几次规劝无力改变。
于是等待。
等到大舒建中六年,周衍八岁时,身子骨逐渐硬朗,他便暗中说通大哥、二哥、三哥跟母亲,趁着父亲人在大营中不能归家的空隙,收拾家当细软,带着年仅两岁的老五,直接远走高飞。
家暴男,他不伺候!
出得樊笼,海阔天空。
母子六人一路从北往南,历尽艰辛。几个月间,从大舒北部的濠州,一口气跑到南部的和州,准备去蒙山县落脚。
几兄弟甚至连落脚后的名字都想好了,不再姓‘陈’,改随母姓姓周。
大哥‘陈永温’就叫‘周康’,他希望母亲跟弟弟都能健健康康。
二哥‘陈安良’改为‘周显’,他希冀有朝一日显赫发达,能衣锦还乡。
三哥‘陈升恭’改为‘周蒙’,他最随性,取‘蒙山县’中的一个‘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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