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陨计划公布后的第七天，青山镇的老柳树上挂满了褪色的红布条，那是镇上老人祈求平安的土法子。秋风卷着枯叶扫过街道，将几张印着"月陨倒计时"的报纸吹到墙角。
林道站在老宅斑驳的木门前，望着街道上仓惶奔走的人群。超市门口排起的长龙已经拐了三个弯，几个壮汉为了一箱午餐肉罐头扭打在一起，玻璃碎片和血迹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道儿，把这些都带上。"
母亲从里屋蹒跚走出，布满老茧的双手捧着一个鼓囊囊的蓝布编织袋。袋子里装着熏得金黄的腊肉、密封好的腌菜罐子，还有五双针脚细密的千层底布鞋——每双鞋底都用红线绣着"平安"二字，针脚有些歪斜，显然是赶工出来的。
父亲蹲在磨得发亮的门槛上闷头抽烟，铜制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才七天光景，他佝偻的背影又瘦了一圈，像棵被风霜压弯的老松。烟灰缸里堆满的烟蒂，无声地诉说着这个沉默男人内心的焦灼。
"妈，这些还是你们留着吧！"
"拿着。"母亲突然拔高的声音带着颤抖，粗糙的手掌死死攥着他的衣袖，指节都泛了白，"家里地窖还有存粮，你出门在外总要吃饭穿衣......"话没说完，眼圈先红了。
林道沉默地接过包裹。沉甸甸的分量压得他心头一颤。他没法告诉父母，自己留下的那张黑卡里有九位数存款，足够买下半个青山镇。更没法解释，以他现在的修为，早已不需要这些凡俗之物——但这是母亲熬了三个通宵准备的。
"爸，地窖我重新布置过了。"他指向后院那堵新砌的水泥墙，墙面上刻着肉眼难辨的龙纹，"里面存了够吃三年的粮食，还有我刻的守护阵法。"他从怀中取出两枚温润的白玉，"这两块玉佩里各封印着我的一道剑气，若是......若是遇到危险，直接摔碎。"
父亲终于抬起头，接过玉佩的双手微微发抖。浑浊的眼中布满血丝，却固执地盯着儿子："非走不可？"
"非走不可。"林道望向东南方向，胸口的龙印突然发烫，仿佛在呼应着什么。他看见父亲眼中倒映的自己——已经不太像人类的眼睛，竖瞳里跳动着紫金色的火焰。
母亲突然扑上来紧紧抱住他，花白的发丝蹭着他的下巴。林道闻到她身上熟悉的皂角香，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那是常年操劳落下的病根。
"一定要......"母亲的声音闷在衣襟里，"平安回来。"
他轻轻点头，将这份温暖深深烙进心底。转身时，一滴水珠落在青石板上，不知是晨露还是别的什么。
......
街道上的广播突然刺啦作响，播放着镇书记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所有18-45岁青壮年注意，请立即前往镇广场集合点参加紧急生存培训，重复一遍......"
沙哑的电流声里，林道最后看了眼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小镇。晨雾中的青瓦屋顶连绵起伏，炊烟从各家各户的烟囱里懒洋洋地升起——这看似寻常的清晨景象，却被街道上仓惶奔走的人群撕得粉碎。
真龙不灭经在经脉中奔涌，紫金色的龙翼在背后缓缓舒展。冲天而起的瞬间，母亲压抑多时的哭声终于决堤，像把钝刀狠狠剜在心头。父亲那声沉重的叹息，则被呼啸的风声撕得粉碎。
飞出数百公里后，林道悬停在云层之上。拨开絮状的云絮向下望去，大地上迁徙的人流如同溃堤的蚁群。高速公路变成了巨型停车场，闪着金属寒光的车龙一眼望不到头。有些司机干脆弃车步行，拖着行李箱在车顶上跳跃前进，活像一群慌不择路的跳蚤。
更远处，军用卡车组成的绿色长龙正在开辟应急通道。高音喇叭里循环播放着《月球消失后生存手册》，机械化的女声在群山间回荡：
"...遇到额现金芒者立即远离并拨打紧急电话...所有水源必须煮沸三十分钟以上...夜间严禁外出活动..."
降低飞行高度后，恐怖的细节愈发清晰。某段高速公路上，十几辆车追尾起火，焦黑的尸体还保持着挣扎的姿势。几个穿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在喷洒蓝色消毒液，其中一人突然跪地呕吐，面罩里泛起可疑的金色雾气。
沿海城市更是触目惊心。曾经繁华的金融区变成了鬼城，玻璃幕墙上的电子广告牌还在循环播放着化妆品广告，而楼下街道却堆满了焚烧过的尸骸。军方用沙袋和重机枪构筑的临时防线随处可见，沙滩上布满蜂窝状的弹坑——那绝不是常规武器能造成的痕迹。
"吼——"
诡异的嘶吼从下方传来。林道龙瞳收缩，锁定某栋写字楼里爬行的身影。那些"人"四肢反关节扭曲，像壁虎般吸附在玻璃上。其中一只突然抬头，金色竖瞳竟精准锁定了千米高空中的他。
"砰！"
钢化玻璃炸裂，那怪物像炮弹般冲天而起。林道并指一划，真元化作无形利刃。怪物在空中断成两截，喷洒出的却是粘稠的金色液体。更可怕的是，这些液体在下坠过程中分裂成无数金虫，振翅飞向最近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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