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魔都武大后,顾明月便陪伴着林道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旅程。两个多月来,她亲眼见证了世间最残酷的煎熬。
每日午时三刻,火云蚀心印准时苏醒。林道会突然僵直身体,青筋在赤红的皮肤下如岩浆般鼓动。他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鸣。最严重的一次,顾明月亲眼看见他咬碎了半截树枝——那是他塞进嘴里防止咬断舌头的。
而当子夜降临,青鸾冰魄印便开始肆虐。林道的皮肤会泛起诡异的青白色,睫毛上凝结出细小的冰晶。有次在破庙过夜,顾明月清晨发现他身下的稻草竟冻成了冰碴,而他的嘴唇已经泛紫,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第七十三天时候,看着林道痛苦的样子,顾明月再也忍不住,她将自身的太阴真气凝成丝线,小心翼翼探入林道心脉。
"唔。"
真气刚触及青鸾冰魄印,一股极寒之力顺着手臂直冲心脉。顾明月喷出一口鲜血,在雪地上绽开刺目的红梅。她的右臂瞬间覆满白霜,三根手指冻成了青紫色。
林道用颤抖的手捧起她的伤手,呵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又消散,他脱下破烂的外套裹住她的手臂苦笑道:"傻姑娘...尊者之力...岂是儿戏..."
顾明月这才注意到,林道的指甲已经全部脱落,新长出的部分呈现诡异的灰白色。他的腕骨凸出得吓人,皮肤下蜿蜒的血管泛着淡淡的青蓝——那是寒毒深入骨髓的征兆。
第一百天,他们在一处山洞避雨。林道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掌心里赫然是一团带着冰渣的血块。
"没事..."他迅速用脚碾碎那团血迹,"只是...冻伤了肺..."
顾明月假装没看见石缝里那几片内脏碎块。她转身去拾柴火,眼泪砸在枯叶上发出"啪嗒"的轻响。
那晚她偷偷用真气探查,发现林道的五脏六腑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心脏表面甚至结了一层薄冰,每次跳动都会剥落细小的冰晶,这个发现让她心痛不已。
第一百二十天清晨,顾明月从浅眠中惊醒。
林道安静地靠在岩壁上,晨曦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他看起来那么平静,连胸口的起伏都微不可察。顾明月颤抖着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还活着..."林道突然睁开眼,瞳孔边缘泛着诡异的冰蓝色,"放心我答应过灵沁..."
他试图站起来,却踉跄着栽倒。顾明月这才发现,他的左腿已经不能弯曲——膝关节被寒毒彻底冻僵了。
"今天...换我背你吧。"林道指着自制的拐杖笑道,那笑容破碎得让人心颤。
顾明月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哭出声。她想起临行前严正主任的叮嘱:"两道印记正在吞噬他的生机...就像...燃烧的蜡烛..."
而现在,这根蜡烛快要燃尽了。
第一百三十日的黄昏,在青山镇远远看过父母后,林道突然停下了脚步。
"明月。"他声音轻得像风中的残烛,"再陪我去个地方吧。"
顾明月转头看他。落日余晖将林道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色,却照不进他深陷的眼窝。他的皮肤近乎透明,能看清下面蜿蜒的青色血管。那双向来坚定的眼睛,如今只剩下两簇将熄的火焰。
她突然明白了——这不是普通的请求。
"好。"
这个字说出口时,顾明月尝到了唇上的血腥味,她连夜买了两张去西京的软卧票,至于坐飞机,林道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了。
火车穿过隧道时,车窗倒影里的林道与记忆中那个武道大会夺冠的少年重叠。顾明月想起他当初在大雁塔前意气风发的模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大雁塔前游客如织。当林道拖着残躯一级级攀爬台阶时,周围响起窃窃私语:
"这残疾人怎么没人管管?"
"啧啧,看着像得了传染病......"
"别拍了,晦气......"
顾明月的手按在剑柄上,却被林道摇头制止。
第五层转角处,林道执意独自登顶。
顾明月终究拗不过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林道一寸寸挪上第六层。他的膝盖在青石板上磨出血痕,手指因用力攀抓而指甲翻裂,每上一级台阶都要喘息许久。但林道的目光始终望着塔顶——那里有他最后的希望。
当他终于爬上第六层时,入眼却只有空荡荡的佛堂。香炉冷寂,蒲团蒙尘,与下面几层并无二致。
"果然..."林道惨笑一声,喉间涌上腥甜,"是我想多了..."
就在他艰难转身时,忽闻梵音阵阵。
"阿弥陀佛。"
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道猛地回头——原本空无一物的佛堂中央,此刻竟盘坐着一位黄衣老僧。僧衣陈旧却洁净,面容枯瘦却祥和,正是当年让他在大雁塔获得玄奘传承的法空大师。
"施主别来无恙。"老僧含笑望来,目光如清泉般洗过林道残破的身躯,"可是看破红尘,欲随老衲参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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