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这个能挣几个钱!”母亲声嘶力竭的声音飘在空中,砸在欧文的心上。
欧文低着头不吭声,母亲放低姿态,拉住他的双手恳求,“你就不能像你邻居王姨家的孩子一样,找个铁饭碗的工作吗?”
“爸妈老了,养不了你一辈子,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们才甘心啊。”
欧文怎么也不愿意松口,“这是我的爱好,是我追求的事业,爸妈,你们就不能再理解理解我吗?”
母亲拿泪眼看他,“你都毕业多久了,你写的钢琴曲有人买账吗?你拿过什么奖?有人找你演出吗?”
“你为什么还是不明白,你的爱好养活不了你啊!”
欧文受不了母亲的哀求,慢慢挣开了她的手,离开了这个家。
他晃悠到了自己常去的繁华商业区,这里有一架露天钢琴。
他可以在这里短暂的逃避所有烦恼。
当他坐下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都消失了。
纤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那是独属于他的浪漫,他闭眼享受着钢琴曲,全然不顾他人的眼神。
兴许是穿的过于朴素简单,有人向他身上投掷硬币,他没有丝毫停顿,仍然忘我的演奏着。
弹他无人欣赏的新曲。
弹奏结束,他短暂的触摸他的梦,又迅速回归现实,他还是那个一无是处的贫穷钢琴家。
他把地上的硬币捡了捡,汇成一小把,走到隔壁那个跪着的残疾小男孩面前,放进了他前面摆着的破碗里。
他打算如往常一般回到出租屋里吃点清水挂面对付一下。
如果有灵感,就写一小段,如果没有,就找点零活干。
他刚要离开,一个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弹得真好听,可以和你做朋友吗?”
沦陷总是来得那么轻易,他的心跳不再属于自己。
他不再是一个人,有人会支持他,鼓励他,安慰他,陪伴他。
那个男孩总是说他不笑的时候最好看。
他信了。
当他跪在家门口跟父母出柜的时候,母亲被他气进了医院,父亲让他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流泪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在那个盛满梦想的出租屋楼下,看到了坐上豪车的男孩。
他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了,他追上去,毫不体面的叫男孩别走。
男孩下车告诉他,自己喜欢的从来不是他。
欧文只不过是长得很像他喜欢的人,不笑的时候最像。
现在男孩的他回来了,男孩毫不留恋的走了。
欧文甚至没有见到男孩那个‘他’的资格,那人就在驾驶座上,全程都没下车,连个眼神都不屑给他。
他连那个人的身份都不知道。
欧文脚步虚浮的回到了小屋里。
他曾经的感动像个笑话。
看着木桌子上男孩画出来的琴键,想起他牵着男孩的手,点在上面,带他四手联弹。
说着你是唯一一个支持我的人。
欧文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皱,沾了点水,将自己的头发向后理得整整齐齐,站在桌子前,对着身后的空气行了一个绅士礼。
他随后拉开板凳,端端正正的坐在了椅子上。
他深吸一口气,纤长的手指翻飞,点在桌子画出来的琴键上,为自己无声的弹奏了一曲。
弹奏了一首欢快的丧曲。
以生命为引,向热爱作别。
敲击声急促又欢快,不断的哒哒响,灰尘扬起,像有精灵为他起舞。
每一个转折都似美好的告别。
又像悲伤的乐章。
他越弹越快,越弹越顺畅,在这个简陋破旧的小屋,他就是置身于金色演奏厅里的钢琴家。
他接受着台下观众的瞩目,享受着无数的鲜花与赞美。
最后一个音符重重落下,他敲在桌上,闭眼良久,胸腔起伏,只觉得无比畅快,他下定了决心。
从金色演奏厅回归到自己的小屋。
这里再也盛不下他的梦想。
他起身,对着身后的空气深深鞠了一躬。
转身离开了这个小屋,没再留恋。
夜深了,海风吹拂,海浪拍打着沙滩,沙沙作响。
幽深的海,映出点点的星,在波浪上跳动,像不安分的音符,引诱着他去探寻。
海的深处有什么?
他想去看看。
他走着走着,逐渐急迫的跑了起来,直到苦涩的水汽吸入鼻腔,冰冷的海水阻断呼吸,手脚落不到实处,灵魂升腾着要飞起。
他终于踏踏实实的笑出来。
他把自己散在了乐章里。
赴一场梦中的约。
......
等欧文再次睁开双眼,迷茫的走到客厅,在昏暗的角落,鼓动的心跳先认出了他。
他的男孩窝在角落盖着小毯子。
他蹲下身,隔着空气描摹他的眉眼,像在琴键上弹出跃动的音符。
欧文就这样静静的看了他许久许久。
第二天,岚洛出门了。
欧文穿着暖色睡衣,倚靠在门口,忍不住叫住了他。
“岚洛,你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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