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在皇后跟前,说自己很有用,自己会让太子回心转意,将来如果再有了孩子太子就更不会走了,他就真的会“改好了”……
“我是您的儿子,我的命是您给的,即使愤恨我也不能有怨,这是我欠的。这辈子已经这样了,可你为什么还要安排他的人生!”
将破碎的玉佩抛进他怀里“别和他说,我怕他真的不会喜欢我了…”景子瑜喃喃道“不喜欢也好…我不能再祸害他了。书案上的锦盒里有两份户牒,你帮我取了让长风、月白都走吧。”他望着被风吹得乱舞的火把,羽林卫与禁军铠甲上的反光刺痛了眼眶。
“我不要,你凭什么指使我。皇兄自己去拿好不好。”
“这朱墙之内尽是白骨,御花园的牡丹都开在腐尸上。”景子瑜作势就要转身。
“不要!”英王突然惨叫,景子瑜的左脚已踏上半人高的栏杆,残破的绛纱袍像垂死的鹤翅般展开,他就要自由了。
“哥!”景子璎慌忙中扔下碎玉抓住了他的蟒袍衣角,他就这样死死的攥着,用力到整个手都酸疼“你记不记得答应过我一件事!我要你现在兑诺!”
他最后望了一眼太液池方向——正飘着几盏新放的河灯,像极了天寿节那日的天灯。
“小子璎,你怎么忘了我从来不是个好哥哥。”景子瑜绽开三月春冰乍裂般的笑苍梧回程时,他们聊起还未去过江南“要替哥哥看江南的烟柳啊。”
弘文馆内,他染着丹蔻的拇指重重碾过景子璎颤抖的唇,景子瑜没有姊妹看芝儿给秦子璎上妆好奇的伸出了手。他看着指腹上甜腻的唇脂,自顾自的问“为什么女孩都要涂这个?”却没注意弄花了妆容的小姑娘正恶狠狠的瞪着他。
他们私下都叫年纪大的几人为哥哥,叫常如兰姐姐,丁家兄弟叫大丁小丁,叫她小子璎。
秦子璎也懒得化妆用罗帕擦了脸,却还是被景子瑜这样的直男行为气到了,
“你这样算什么哥哥!以后会娶不到媳妇的。”
……
“我要食言了…”景子瑜张开双臂向后仰去,漫天星子倒映在漆黑的瞳孔里,“这宫墙…从来只会吃人…”
“拦住他!!!”
禁军的玄铁箭簇破空而来,话音混着呼啸的风声坠落。
风灌进他破碎的喉管,发出类似埙箫的呜咽。那滴悬了二十年的泪终于坠出眼角,掠过绣着金蟒的衣襟,落在龙睛处。
玄武门檐角的铜铃疯狂震颤,惊起成群寒鸦。坠落时望见角楼新挂的红绸,二十四道重檐在他颠倒的视野里化作森森利齿,最后的知觉是后背撞到门前是石狮时,而景子瑜在剧痛袭来的瞬间看清自己溅在汉白玉基座上的鲜血,听见此起彼伏的尖叫里,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哭喊。
英王的半个身子探出栏杆,看见太子玄衣金绣的衣摆如折翼鹰隥般展开。那个总在重阳宴偷塞给他桂花糖的兄长,此刻在十丈空中朝他弯起染血的眉眼。景子瑜仰面跌进血色苍穹的刹那,唇角忽然扭曲出奇异的弧度。景子璎清晰的看到那人眼眶里凝着半滴泪,在急速下坠中化作琥珀色的光点,露出沾着血的牙齿,笑容像冰晶在火焰中碎裂,既尖锐又温柔。
景子璎绞住半幅撕裂的蟒袍攥在手里,衣料还带着景子瑜的余温。
皇后攥着染血的长命锁昏死在城楼,皇帝拂去龙袍上的灰,对跪了满地的宫人淡淡道:“太子突发癔症坠楼,传旨太医院...按急症暴毙拟诏。”
汉白玉阶上绽开红梅般的血花时,参与国公府喜宴的宾客喝得正酣,他们祝新人举案齐眉、早生麟儿,所有人都沉浸在洞房花烛夜的喜悦里。除了柳婕外,没人知道新姑爷林沐坐在窗前看了一夜的月亮…
“夫君?”柳婕轻唤,盖头下她看不清却听见林沐走进屋内。期待中掀开盖头的四目相望没有到来,喜婆催促着新姑爷喝合卺酒,林沐却一直坐在窗边贵妃榻上一动不动。
“彩环,拿了红包发于她们。诸位今日辛苦了,姑爷喝多了先让他缓一缓。”
“……”她清楚自家小姐脾性不再多说,将喜婆、喜娘打发了又检查了门窗。确定屋外没人,她才回到柳婕身旁。
两人又等了一炷香。
“夫君!”再唤他“我知道你对入赘不满,你且放宽心,你我夫妻一心不分彼此,定不会让你受气。”
林沐已经望着夜中如钩婵娟。
柳婕从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姑娘,事实上她蛮狠娇纵,从受不得一点委屈。之前凭着对林沐的爱慕她软着性子柔着声调装出一副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样,可自己做小伏低对方却毫不领情她也不再忍耐。
哪里管什么吉不吉利,她扯下红盖头扔在地上,走到贵妃榻旁瞪着林沐。
那人并不怕她过来,甚至是毫不在意她的动作。
“你最好是喝呆了、喝死了!”
那样她倒还能原谅,可林沐眼里清明,周身也没什么酒气,显然不是如她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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