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喝得这么多?你可还记得自己有胃疾?”他在花街柳巷待了许多年,娇嗔的媚态已成了习惯,此刻这话听来倒不像责怪、询问,反倒有些撒娇的意味。
秦昱清看着他将英王扶进营帐,等了一会也没见人出来。他索性敲了门,开门后他掀起毡布帘,一手端着醒酒汤,只靠一手,动作并不麻利。北地的寒风,最是鸡贼,顺着一点缝隙也能钻进毡房。床榻上的人,被这风一吹不由得皱起眉。
两个都是怕冷的人,又才被景子璎吐了一身,好不容易将这醉鬼的脏衣服扒准备换下自己的,才除了一件大氅就被这风吹得汗毛直竖。嘴里嘟嘟囔囔的骂道“看不见我在干什么吗?”
秦昱清闻声看向塌上,衣服散了一地。两人一个上身不着寸缕,一个衣衫半退,他脑袋嗡的一声,像挨了结结实实的一闷棍。当即放下碗说了句“打扰了!”就逃似的跑了。
“这误会闹得!”南柯哪里知道来的竟是他,心想这英王的风流事迹怕是真的要传颂万里了。
景子璎听南柯说了前一晚的事儿,是觉得有些丢人的,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向清歌王子解释的必要。他本就要演出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风流纨绔,没必要到了靺鞨又换成正人君子的人设。索性带着南柯大大方方的出现在博都哩·清歌的面前。
他大大方方,清歌王子那边却不是坦坦荡荡。
初见南柯以为是位高挑的貌美女子,听他说话后秦昱清就受到了不小的震撼,后来毡房内的景象怕只能用惊吓来形容了。
在上京时他的人就把英王的信息查了一遍,知道此人放浪形骸有一左一右两位美貌爱妾常年在怀。白薇他见过,长得乖巧可爱就是年岁不大;南柯那时却在梧州未归没有得见,如今见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另一位爱妾居然是男的。
他从小随父母生活在民风淳朴的草原;后来随义父入了军营又全是一帮没媳妇在身边的大老粗;仅有几年京中的奢靡时光也因为年纪小还没学会眠花宿柳。如今年纪已长,他不是没听说过龙阳、分桃,可听过和看到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他不想多想,那塌上的画面却如长了腿自己往他脑子里钻,那英王醉后发髻凌乱,面颊薄红的样子太深刻,皮肤白得发光刺得眼睛生疼。烙饼一样的来回翻身辗转,一夜难眠几乎是睁眼熬到的天光。此刻正是困倦,却还要带着大夏使团参观游览。秦昱清索性早起洗漱更衣,带上他那张渗人的鬼面具。
本着‘既然要追寻刺激那就贯彻到底的’原则,景子璎带着他的‘爱妾’出现在使团首位。我为你擦去嘴角酥油茶沫,你为我整理胸前衣襟…两人就这样明晃晃的秀起恩爱来。
上京来的大人们就算知道英王风评,此刻当面强喂狗粮还是觉得丢人得紧。可昨天潘大人才被罚了三十大板,是被打晕了抬回来的,脸面再重要却哪里比得上自己的皮肉性命,谁还敢置喙英王的私事。
秦昱清出毡房时正看到这一幕。
“没想到已是隆春靺鞨却还飘雪,殿下皮袄大氅带得可够?”你可别病倒啊,白薇不在我可伺候不好。
“够的够的,倒是你最畏寒别染了病气。”还需要你打探束河那边的消息呢。
可别人哪里听得出二人的弦外之音,只道是关爱怜惜化成柔情蜜意。老派些的大人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年轻的几位见二人情深不由想起自己家中美妾或是熙春楼的相好。只有清歌王子有了昨日情形垫底,对眼前种种好像有了免疫,他自然的与景子璎和使团大人们打招呼,除了耳尖如血的绯红一切如常。
“今日带殿下与诸位大人去看看我靺鞨勇士的演武场。”
“有劳殿下”
靺鞨多毡房,城市建设不如大夏,却也有明确的区域划分,演武场不在居住区,是在西边的草场上。约莫两盏茶的功夫,众人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平原。
金阳下,寒铁般的朔风掠过苔原。八千靺鞨铁骑踏碎玉屑霜晶,将凝固整冬的冰原碾作细碎的银鳞。马蹄每一次叩击都炸开冰壳下蛰伏的春雷,铁甲与狼裘在霜雾中翻涌成墨色怒涛。
“哈!”
骑手们自喉间迸出白气,冻红的面颊紧贴牛角弓。弓弦震颤的刹那,翎羽箭簇撕开呼啸的北风,流星般钉入百步外悬挂的牦牛骨靶。箭雨掠过之处,冰棱簌簌碎裂,折射出千万道炫目虹光。
银鬃战马人立而起,首领的弯刀劈开苍茫雾气。铁蹄掀起的冰碴如同暴雪倒卷,骑阵在号角声中裂作双翼,狼头纹的角弓同时拉满。箭镞破空声与冰河迸裂声纠缠着冲上云霄,惊散盘旋的秃鹫。皮袍下滚烫的血,正在冻土之上烧出蜿蜒的春痕。
说来惭愧,虽是将门之后这却是景子璎第一次看到练兵,竟是这般热血澎湃。靺鞨铁骑不愧为常胜之军,是何等气势!任何时候向他国展示自己的军事力量都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景子璎很庆幸靺鞨王善战却不好战,否则就算是全盛时期的秦枫明也未必能皆是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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