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伤痕像蜈蚣巢穴一样,
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这腿就是那时候被炸断的!”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充满了对自己命运的无奈和愤恨。
古之月的眼眶也红了,
他的绷带不小心蹭过了眼角的纱布,
引起了一阵刺痛。
他想要安慰张营长,可是还没等他开口
,徐天亮就怒吼了起来:
“少替他说话!”
徐天亮抓起一个苹果,狠狠地砸向张营长,
“要不是你们这些饭桶送不上弹药,
我们至于被鬼子包饺子吗?”
苹果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然后滚到了张营长的脚边,
沾上了他裤管上的泥土。
张营长的身体猛地一抖,
他突然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
缓缓地从腰间掏出了一把驳壳枪,
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
“兄弟,你要是不解气,就一枪崩了我吧!”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仿佛已经对生死看淡了。
然而,他那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和绝望。
“张营长!”
古之月惊呼一声,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扑了过去,
想要夺下张营长手中的枪。
然而,就在这混乱的瞬间,
古之月手腕上的绷带突然散开了,
露出了那道狰狞的烧伤疤痕。
那道疤痕如同一道狰狞的蜈蚣,
盘踞在古之月白皙的手腕上,让人触目惊心。
“要打要杀也得等伤好了再说!”
古之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他紧紧地盯着张营长,眼中透露出一种决然和坚定。
张营长的手抖得厉害,
他的左眼伤疤也在突突直跳,
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痛苦和愤怒。
“姓张的,你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徐天亮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沙哑,
他瞪着张营长,眼中燃烧着怒火,
“从苏州河到金陵,又从金陵到归德!
到庐山!
到长沙!
我经历了九死一生!”
他的话音未落,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
他的身体猛地颤抖起来,鲜血如泉涌般从他的口中喷出,
染红了领口的纱布。
古之月见状,急忙伸手按住徐天亮的肩膀,
焦急地说道:
“亮子,别激动!医生说你肺里还有弹片……”
然而,徐天亮根本不听古之月的劝告,
他一把抄起枕头,狠狠地朝张营长砸了过去,怒吼道:
“谁要你的可怜!”
张营长被这突如其来的枕头砸中,
身体微微一晃,但他并没有还手,
而是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古之月,说道:
“兄弟,这是渝城黑市弄来的特效药……”
古之月连忙接住油纸包,打开一看,
里面包裹着的正是磺胺粉和纱布。
他的心中突然一动,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张营长,问道:
“张营长,您这两年……”
当皎洁的月光如银辉般爬上窗棂时,
张营长那带着浓郁山东腔调的声音突然像被掐住了脖子一样,
戛然而止。他猛地扯开身上那件已经有些破旧的军装,
袒露出胸口那道狰狞可怖的蜈蚣疤。
在惨白的灯光映照下,
那道疤痕犹如一条正在蠕动的毒虫,
令人毛骨悚然。
张营长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他开始讲述起那段被深埋在心底的记忆:
“民国二十六年霜降,老子带着十八辆道奇卡车,
满载着弹药,急匆匆地往罗店赶去……”
随着他的讲述,
那段尘封的往事如同一幅被撕开的伤疤,
血淋淋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那天清晨,晨雾弥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鬼子的观测气球高悬在头顶,
仿佛是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大地。
头车刚刚驶过白杨浦桥,
突然间,三架九六式舰攻如同鬼魅一般从云层中俯冲而下”。
张营长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沙哑。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徐天亮突然打断:
“是不是翅膀画红圈的?
老子在周家桥阵地见过……”
“闭肛!”
张营长的独眼猛地一瞪,泛起一丝猩红,他怒喝道,
“第二辆车装的是云南白药,
驾驶室里坐着个来自大理的女学生,辫子上缠着红头绳……”
说到这里,张营长的手指突然像触电般抽搐起来,
仿佛他又摸到了那被航弹气浪掀飞的卡车门把。
而一旁的古之月,他摸到毛瑟步枪的老茧也开始微微发烫。
他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那个深秋的景象。
税警团的弟兄们,用棉衣蘸着苏州河的河水,
拼命地给滚烫的机枪管降温。
而河面上,漂浮着的,正是像大理姑娘那样的红头绳……
“到大厂阵地就剩三里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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