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营长满脸通红,嘴里喷出的酒气直扑在面前的X光片上。
他瞪着那只独眼,仿佛要透过片子看到当年那场惨烈的战斗。
“鬼子的重炮群突然就齐射了,那柏油路被炸得跟烂泥塘一样……”
张营长的声音有些颤抖,回忆起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他的独眼映着吊灯,瞳孔里似乎还燃烧着燃烧弹的蓝色火焰。
徐天亮突然紧紧抓住自己的石膏腿,急切地问道: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
张营长猛地扯开自己的裤腿,露出一条布满弹片伤痕的腿
,那些伤痕就像机械般精准地排列着,
“老子的辎重连在那泥浆里足足爬了十七里地啊!
肠子都被拖出来的小山东,还死死抱着两箱手榴弹……”
古之月默默地摩挲着手中那把二十响的驳壳枪柄,
他的苏北腔调里浸满了黄酒的味道:
“可是黄总队长说你们连临阵脱逃……”
“放他娘的罗圈屁!”
张营长突然像被激怒的雄狮一样,猛地掀翻了旁边的输液架,
“老子在医院里躺了整整半年,
等我伤好归队的时候,税警团都改姓黄了!”
他的山东腔里带着一丝哭音,
“六十三个弟兄的抚恤金啊……
全都进了那王八羔子的瑞士银行!”
古之月突然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一样,
猛地站起身来,由于他的腿瘸,
这一动作导致他失去平衡,
身体猛地撞向了旁边的药架。
药架摇晃了几下,最终还是不堪重负,
轰然倒地,各种药瓶、药罐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张营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脸上的肌肉因为激动而有些抽搐。
他的山东腔里带着明显的哽咽:
“伤好之后,我就回武汉去找部队,可是……可是黄总队长告诉我,
税警总团的建制已经被撤销了!”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回忆起这段经历让他痛苦不堪。
徐天亮的咳嗽声在张营长说话的间隙渐渐平息下来,
但他左眼漏出的目光却不再像之前那样锋利,而是多了几分迷茫和无助。
“孙总队长的部队?”
徐天亮喃喃地重复着张营长的话,仿佛在确认自己是否听错了。
“正是!”
张营长突然挺直了腰板,声音中透露出一丝自豪,
“这次戴局长亲自点将,
孙总队长派我带一个缉私总队的新编营来长沙!”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军装的内袋里掏出一张已经泛黄的委任状,
小心翼翼地展开,展示给古之月看。
古之月接过委任状,只见上面盖着“九战区直属侦查队”的红章,
他的手微微发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张营长,亮子他……”
古之月犹豫了一下,嘴唇微张,
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口说道。
然而,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徐天亮粗暴地打断了。
“去你娘的侦查队!”
徐天亮突然像一头发怒的雄狮一样,猛地扑向古之月,
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
他伸出粗壮的手臂,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抓住古之月手中的委任状,
然后毫不犹豫地用力一扯,
将那薄薄的纸张瞬间撕成了无数碎片。
“老子要回老部队!”
徐天亮的怒吼在房间里回荡,震得窗户都微微颤动起来。
他的双眼通红,仿佛燃烧着一团怒火,充满了决绝和不甘。
面对徐天亮的愤怒,张营长并没有丝毫的气恼,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铁皮盒子。
盒子表面有些磨损,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
但张营长却小心翼翼地将它拿在手中,
仿佛那是一件无比珍贵的宝物。
“知道你俩喜欢金陵小吃,特意带了鸭肫干……”
张营长的声音平静而温和,与徐天亮的怒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铁皮盒子递给古之月。
古之月接过铁皮盒,感受着盒子传来的温度,
鼻子一酸,眼眶渐渐湿润了。
他抬起头,看着张营长,声音略微有些哽咽:
“张营长,您……”
“少来这套!”
徐天亮突然别过脸去,他的语气依然生硬,
但其中的决绝却丝毫未减,
“老子就算饿死,也不当逃兵!”
张营长突然起身敬礼,军礼在硝烟中锤炼得格外端正:
"兄弟,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们突击队。
这次来长沙,我就是要把欠你们的命债还上!"
古之月抹了把脸,苏北话带着鼻音:
"张营长,亮子他..."
"住嘴!"徐天亮突然转向古之月,
"你个小护士懂个屁!当年要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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