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那团蠕动的黑影突然定住了。
我睫毛上的水珠正往下坠,坠到鼻尖时,那团墨色的雾霭突然被扒开道缝,露出张满是皱纹的脸。
是个老者。
他穿件洗得发灰的粗布长袍,腰间系着截褪色的红绳,手里攥着根乌木拐杖,杖头雕着只歪嘴笑的狐狸。
最奇的是他的眼睛——眼白泛着淡青,像浸在古潭里的玉,我刚和他对视,后颈就泛起熟悉的刺痛——这是我感知到灵异时才会有的征兆。
"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他声音像老榆木撞钟,带着股说不出的沉,"小友手里那柄短剑,是赵家那套'破阴七式'的趁手兵器吧?"他抬下巴指了指我手里的青铜剑,赵青云握着青铜铃铛的手明显松了松。
"您是?"赵青云开口,声音里还带着戒备,但已没了刚才的冰碴子味。
"方玄机。"老者用拐杖点了点地,雾霭竟顺着杖尖的方向散了些,"隐世这把年纪,到头来要和几个小娃娃打交道。"他目光扫过我们三人,最后停在我脸上,"贺小友,你这双眼睛倒是比我想得更通透。"
我后背的汗毛竖起来——他怎么知道我名字?
任仁的胳膊在我腰上紧了紧,替我挡在身前半步:"您怎么知道我们是谁?"
"邪影君主闹得这么凶,京圈里谁不知道最近有个能看见皮尸的鉴宝主播?"方玄机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堆成核桃壳,"至于这位任小友......任家那座老祠堂的风水局,还是我三十年前替任老太爷布的。"
任仁猛地转头看我,我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任家确实有座百年祠堂,他奶奶出事后,他提过祠堂里的青铜灯盏无故熄灭。
"您说的邪影君主......"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和这迷雾有关?"
方玄机用拐杖戳了戳地面,原本湿冷的雾气突然翻涌起来,像被扔进块烧红的炭。"这雾是邪影君主诞生的源头之一,也是它力量最盛的地方。"他抬手指向雾的深处,我顺着看过去,隐约能看见无数灰黑色的丝线在雾里穿梭,"它不是天生的邪物,是场失败的祭祀仪式造出来的。"
赵青云的青铜铃铛突然轻响一声,像是应和他的话。"祭祀?"我想起柳清霜导师提过的古籍,"镇压远古邪恶的那种?"
"聪明。"方玄机赞许地看我一眼,"三百年前,有伙修行者想封镇昆仑山里爬出的'地魇',结果祭台摆错了方位,血咒引偏了,没镇住地魇,倒养出个邪影君主。"他的眼白青得更深了,"那东西专吃怨气,这么些年吸的人魂够堆座山,现在连地魇的气息都被它盖住了。"
我喉咙发紧。
任仁的手指在我手背上轻轻摩挲,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那要怎么彻底解决它?"我问,"找到当年的祭祀地点?"
方玄机的拐杖"咔"地敲在地上。"小友倒是会抓关键。"他从怀里摸出块刻着蛇纹的青铜牌,"祭祀地点在雾眼中心,现在被诅咒裹得像个铁球,进去的人十死无生。"他把铜牌递给赵青云,"但你们要去,我给你们指条路——这牌子能破三重咒,剩下的......"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任仁,"得靠你们自己。"
赵青云接过铜牌时,指尖微微发颤。"您为什么帮我们?"他问出了我心里的疑惑。
方玄机没说话,只是盯着我身后的方向。
我顺着看过去,雾里不知何时浮起团青灰色的影子,像团被揉皱的布,正缓缓朝我们飘来。"它感觉到你们了。"他突然拔高声音,"拿好铜牌,往东南方走三步,然后往右急转!"
任仁几乎是把我拽着跑出去的。
赵青云跟在我们身后,青铜铃铛摇得脆响,那团影子被铃声一激,"嘶"地尖叫着退开。
等我们站定,方玄机已经站在刚才的位置,手里多了把泛着幽蓝的匕首,正和那影子缠斗。
"走!"他头也不回地吼,"沿着我刚才指的方向,看到刻着虎头的石头就停!"
我们跑了大概十分钟,雾色渐渐变浅,能看见脚下的青石板了。
青石板缝里爬满暗红的苔藓,像凝固的血。
任仁突然拽住我胳膊:"看那边。"
前方三步远的地方,立着块半人高的石头,石面上雕着个张牙舞爪的虎头,眼睛是两颗泛着绿光的宝石。
赵青云掏出铜牌比对,石头突然"轰隆"一声裂开条缝,露出个向下的石阶。
"是入口。"赵青云摸了摸石缝里的纹路,"这些符文是古滇国的镇邪咒,我爷爷教过我解法。"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玉瓶,倒出点金色粉末撒在符文上,粉末遇着石头滋滋作响,符文竟慢慢变淡了。
"小心机关。"我蹲下来看石阶,台阶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这是......《山海图》里的'厌火民'图腾?
柳老师说过,这种图腾要配合活人的体温才能触发。"我把掌心按在图腾中心,石阶突然发出"咔"的轻响,原本挡住的石砖向后退去,露出更陡的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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