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内,鎏金兽首香炉中飘出袅袅檀香,将空气浸染得沉稳而安宁,英娘跪坐在皇后榻前的软垫上,素白的指尖捏着银匙,轻轻搅动着青瓷碗里的莲子羹,看那晶莹的汤汁裹着几颗金丝蜜枣在碗中沉浮。
“皇后娘娘,这是御膳房新制的,特意用清晨刚采的桂花蜜调了味。”
她舀起一勺,在唇边反复试温,直到热气散尽才递到周皇后唇边。
周皇后望着英娘专注的眉眼,已经有些红润的唇瓣微微颤抖:
“难为你日日这般费心了。”
话音未落,莲子羹已顺着她的嘴角滑落,英娘慌忙用丝帕擦拭。自入宫那日起,这样的场景每日都要上演,那些前来探望的勋贵女眷,不是被皇后冷脸拒之门外,就是说不上三句话便被打发,唯有英娘能让她敞开心扉。
“娘娘快些好起来,等入了秋,咱们还要去御花园赏菊呢。”
英娘故意说得轻快,可眼眶却忍不住泛红,这些时日,皇后总算好转了。皇后轻轻握住她的手,忽然轻笑出声:
“痴丫头,倒像生病的是你。”
这抹笑意让英娘心头一暖,仿佛冰雪初融,她连忙又舀起一勺羹汤:
“您若是心疼我,便多吃两口。”
时光在晨昏交替中悄然流逝,起初皇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如今已能在宫女搀扶下,沿着宫墙下的回廊缓缓踱步。阳光透过朱红廊柱,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光影,英娘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目光片刻不敢离开。
“看那株石榴树,今年倒是结了不少果子。”
皇后驻足指着远处,声音虽仍虚弱,却已有了几分生气。英娘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枝头沉甸甸的石榴果将树枝压弯,宛如缀满了火红的灯笼。
皇宫上空的鸽哨声传到乾清宫时,崇祯皇帝正在批阅军情奏折,朱砂笔“莎莎”声在宣纸上不停。他霍然起身,伸了个腰,龙袍下摆扫落案上的奏章,深呼了口气走出殿门:
“朕要去坤宁宫!”
。。。。。。
见到皇后的那一刻,这位向来威严的帝王有些动容,伸手想要触碰却又怕惊着人,最后只是紧紧握住皇后的手:
“皇后好了就好,就好。”
另一边太医院内,太医们却因皇后痊愈之功争得面红耳赤,东院院正捋着胡须,语气笃定:
“若不是老夫那味温补的方子,皇后娘娘如何能好转?”
西院主事冷笑一声,将脉案重重拍在桌上:
“分明是我院研制的安神丸起了效用!”
争吵声惊动了司礼监太监,最后众人商议出个折中办法,对外宣称是英娘腹中胎儿冲喜,才让皇后逢凶化吉,这也算大明政治派系争斗在御医院的延伸。后来这话传到民间,立刻引发热议,街头巷尾都在传英娘所孕乃是大明福星。
此时的朝堂之上,捷报如雪片般飞来。西线战场上,新军连克数城;户部呈上来的折子显示,新银元流通顺畅,摊丁入亩的政令也在各地稳步推行,这都是刘闻言那些改革派的功劳。崇祯皇帝站在龙椅前,望着墙上的大明舆图,嘴角终于扬起久违的笑意。
八月中旬,周皇后生辰的前一夜,崇祯皇帝在御书房反复翻看礼部拟定的寿宴流程,眉头越皱越紧。
“奢华,太过奢华!”
他将奏折狠狠摔在地上,墨砚里的朱砂溅在明黄桌布上,宛如血迹。贴身太监战战兢兢递上皇后的手书,只见素笺上娟秀字迹写着:
“愿备家常小菜,与陛下共叙。”
皇帝望着字,眼底的烦躁渐渐化作柔情。
当日坤宁宫的紫檀木长案上,八道菜肴整齐排列,最中央的荷叶鸡裹在碧色荷叶中,蒸汽掀开叶角,露出金黄油亮的鸡皮,浓郁香气混着荷叶清香扑面而来。
这道菜源自崇祯做王爷时最爱的菜肴,登基后因节俭鲜少再吃。周皇后特意让御膳房改良,用荷叶包裹后清蒸,既保留了风味,又省去繁杂工序。
自英娘住进皇宫,坤宁宫的宫墙内便多了欢声笑语,每日清晨,她总陪着周皇后在九曲回廊间散步,赏百花缤纷,听蝉鸣树梢,两人时而低语浅笑,时而驻足观景。
而崇祯处理完繁重的政务后,也常来与她们相聚,这位在朝堂上威严赫赫的帝王,在后宫中却尽显亲和,他渐渐发现英娘不仅因冲喜之事使自己和皇后诸事顺遂,英娘本身更有着不凡的见识,谈论起朝中事务、民生百态时,总能隐晦的说出些见解,这让崇祯对这个皇妹愈发欣赏。
宫女太监们最是会察言观色,见皇帝对英娘另眼相看,便纷纷对她殷勤有加。同时闻风而动的朝堂上,往日里对谭威的猜忌,也在朝中大臣们的议论中渐渐减少。
英娘深知这份转变来之不易,表面上虽淡定从容,心底却暗暗庆幸,只盼着远在战场的夫君能一切顺利。
周皇后的生辰这日清晨,英娘便陪着皇后精心梳妆,铜镜前周皇后望着镜中自己已渐渐恢复血色的面容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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