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人,俱有生死恨,说不上谁比谁更顽固。
当苏唳雪再次清清白白醒过来,一低头,正对上那双黑蒙蒙的眸子——
“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将军,天长夜短,何等寂寞,小女子特来相伴。”她笑盈盈地打趣,“——这几日,我都陪你睡。反正这床有这么大!”
“不行……”苍白的人摇了摇头。
“哼,这是我寝宫,轮得到你做主吗?!”
“殿下不是说,不会再为臣掉一滴泪了吗?”她叹道。
小丫头眼睛很好看,清澈,纯洁,在阳光下仔细瞧,瞳仁并不是纯黑的,而是继承了她母族的血脉,隐隐透出一抹紫色调,妖娆,魅惑,轻易能望到人心里头。
可现在它们被泪水浸得又红又肿,怕是十天半月都消不下去。
“唔……这可不是一滴!是两滴、三滴……好多好多滴!说!你怎么赔我?”南宫离呲了一下鼻子,搂着腰将她又往怀里带了带。
以苏唳雪的身手,十步之内生人勿近,何曾被这样圈住过?敢这么整,骨头都要断几根。
她抓着小丫头手腕挣了挣,竟没挣动。
或者说,没法在不伤人的前提下挣开她。
“殿下,您再不松手,臣就……”
然而,娇弱而刁蛮的女孩子似乎吃定了她有顾忌,猖狂地盯着眼前人,得寸进尺:“将军这么和软,是怕伤了我?还是欲拒还迎啊?”
“怕伤你!”
怀里人呼地一下恼了。
南宫离笑了一下,仰起头:“就不松,你能怎么办?”
苏唳雪打死都没料到她会来这一出,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瞪着人,沉声喝道:“撒开!手指头不想要了?!”
“哼!将军想揍我吗?揍吧!”
孰料,小公主索性两眼一闭,把头扎进她怀里,耍赖。
“……”
可真闹心呐!
“殿下,您这是又发明了什么胡闹的新花样么……”
“唔,还真是一个震古烁今的新花样。”
南宫离望着她,心里百般滋味,说也说不上来。
都说至亲至疏是夫妻,那无亲只疏算什么?她究竟能不能给个准信儿,这一出李代桃僵究竟需要假戏真做到什么地步?
“将军,我母后和老夫人在没出阁时就是知己,你我也是旧相识。冲着她俩的关系和我俩的情分,就算你这辈子都不能喜欢我,难道有必要跟我这么疏远吗?出于情谊,你怕误了我,宁肯冒风险也要回绝亲事。可我已经决定,将错就错瞒下这个秘密——你欢不欢喜?”
“殿下,我、我骗了你……你还管我?!”苍白的人颤声问,神情里闪过一丝悲苦。
“多新鲜哪——我管!我管你!我这辈子打光棍、我不过了,也管你!行了吧?!”
一个人的道德标准如果高于社会平均水平,就难免过得不那么轻松了。看着这家伙愧疚得恨不能自绝于她眼前的模样,南宫离急上心头。
苏唳雪怔了怔:“殿下,你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吗?”
南宫离盯着她:“意味着从今往后,将军的性命、前程、荣辱就都和我息息相关了——你,就是我的责任。”
“可殿下该处置我,这才是您的责任。”
欺君之罪,天大的错,灭九族的祸。
国法不可破。
“处置个屁!”
苏唳雪:“……”
以前,小公主太小了,而苏唳雪那时已经是个大人了,还担着教导她的职责,所以看上去就更成熟。南宫离对她永远都是仰视的、敬重的,两个人就像两辈人。
可如今不同了,她已经十八岁,是个大姑娘了,看眼前人自然就不一样了。
“将军,国法虽重,可我心里舍不得你,绝不会把你交出去——关于此,你可以反复向我确认。”
她趴过去,蹭蹭那心思重重的人凉丝丝的鼻子尖,就像年幼时贪玩耍。
上天垂怜,在这什么都功利的年月,还是让她遇到了一个真正可贵的人。她怀着虔诚的心意,用最慎重的方式来对待她——这也是唳雪对待她的方式——坦荡,真诚,磊落。
对于一个长年不习惯人近身的人来说,这举动太过亲密,苏唳雪禁不住惊喘一声。
那双黑蒙蒙的眼睛倏地睁大了,目光里异常炽热:“将军,我……”
夜色撩人,轻易能勾引出一个人心底最隐晦的秘辛。随着越来越强烈的心绪起伏,苏唳雪意识到,那丫头已经不可遏制地动了性情。
“殿下,凝神。您好好看看,我是谁?”
以前,为了掩人耳目,除了月凝霜,她也结识过不少青楼女子,男人们讨论房中事也不避讳她。是故这些年下来,那些玩女人的招数,不想知道也知道了不少。
这娇柔的女孩子,碰一下就得留个印儿,摔一跤能唉哟上大半天,正处在对情欲懵懵懂懂的年纪,几乎任人摆布。
可她不是兄长。
“我知道你是谁……”霸道的小公主固执己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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