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国际会议中心,上午九点,穹顶灯准时亮了起来。胡逸站在落地镜前摆弄领结呢,指尖弄着金属搭扣,发出轻轻的响声。
他西装内袋里那份草案的边角有点卷了。这草案啊,可是王博士他们团队连夜用激光打印机弄出来的,油墨还带着点热乎乎的感觉,就像是刚打印出来没多久似的。
“胡先生,代表团都已经进场啦。”助理小周在门外喊道,声音有点发紧,还带着点颤音呢。
胡逸摸了摸内袋,这一摸啊,就让他想起昨天晚上在酒店改草案的时候,王博士发来的语音。王博士说:“老周的录音棚今天试机呢,他说那个AI转调的时候啊,连气口都能保留着,就跟他当年录《秋江月》的时候一模一样。”
会场的门一推开,胡逸就看到三十七个国家的代表席位,已经有七成都坐满了人。
胡逸的眼睛从前排扫过去,看到国际版权管理组织的官员布朗正端着咖啡杯呢,银匙在骨瓷杯里搅来搅去,那声音就像一根细针似的。
这个五十岁的英国人穿着一件带暗纹的衬衫,袖口露出来的百达翡丽表圈,在灯光下闪着冷冷的光。胡逸记得在资料里看到过,布朗的老婆是某个传统唱片公司董事会的成员呢。
“各位同仁。”布朗站起来的时候,椅背在地毯上蹭出了一点轻微的摩擦声,“现行的版权规则都已经迭代了二十年了,现在已经很能适应当前的市场了。”他手指关节抵着讲台,说道:“什么‘数字时代的挑战’啊,那就是那些技术狂热分子搞出来的焦虑。”
胡逸轻轻用指甲敲了敲膝盖。
就在三天前,在老周的录音棚里,AI把老周1998年跑调的小样给修复成了立体声版本。老周拿着耳机就哭了十分钟,嘴里念叨着:“想当年我师傅说‘唱错的气口那是有生气的’,你看现在这机器,连我手抖弄出来的颤音都给留着。”可是这版权归属要是不明确的话,这种修复版到底算是谁的呢?
“现在开始自由讨论环节。”主持人刚说完,胡逸的手背上就开始冒细汗了。
他站起来的时候,椅子的滑轮在地上滑出去半寸,前面几排的代表都转过头来看,法国代表露易丝还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呢。这个露易丝啊,就是昨天晚宴的时候,被他用《马赛曲》的AI变奏版给打动的女士。
“布朗先生,我有个很具体的问题想问问您。”胡逸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稳当,“要是一首歌,AI根据原始旋律自动弄出了十个版本,那这里面哪个版本是归原始创作者所有的呢?”他停了一下,就看到布朗的喉结动了动,接着他又说:“要是好几个平台都用同一个AI模型创作出相似的作品,那版权归属又该怎么去界定呢?”
这时候,会场里安静得连通风口的风声都能听得见。
布朗把咖啡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杯沿溅出来一滴深褐色的咖啡,在白色桌布上慢慢晕开了。露易丝的钢笔掉到文件上了,“啪”地轻轻响了一声。德国来的代表汉斯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手指在笔记本上快速地敲着,那节奏可急促了。
胡逸呢,一转身就按了遥控器。
这时候,会场后面的投影屏亮起来了,放的是王博士他们团队连夜剪出来的视频。视频里是这么个事儿:一段民谣的旋律,往AI系统里输个“乡村”的参数,就变成班卓琴主奏了;要是输个“爵士”的参数呢,萨克斯管的声音就出来了;最后再输个“原创作者要求保留的气口特征”,嘿,那旋律里还真就出现了老周当年唱歌唱错的那个微微颤抖的地方。
胡逸说:“这是王博士团队用咱们一起开发的系统弄出来的七种变体。”说完他就调出了对比图谱,接着又说:“要是权利边界搞不明白的话,三个月前在东京发生的那种事儿可就成家常便饭了。”然后他点开一张新闻截图,“你们看啊,AI根据一个已经去世的作曲家的遗作弄出了新曲子,结果原版权方、AI开发公司、传播平台这三方就打官司去了,到现在都还没个判决结果呢。”
布朗在桌子上不耐烦地用手指敲着,不过露易丝已经把手举起来了,问:“胡先生,你说的这个‘权利边界’,到底咋划分呀?”
胡逸从衣服里面的口袋里拿出一份草案,翻页的时候红丝带掉到地上了,他弯腰捡起来,红丝绒擦过手指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想起老周的工牌了,老周的工牌也是用这种红丝带系着的。他说:“这里面有三个特别重要的概念。”他把草案展开,说道:“核心源代码的权力归原始创作者所有,衍生作品的权力呢,就按照创作贡献度来分配,要是想再训练使用,那就得拿到双盲授权才行。”说着,他朝着投影屏上全球数字标识系统的示意图指了指,“每个版本都会有个独一无二的编码,这就好比给每首歌都上个户口似的。”
汉斯冷不丁地站了起来,问道:“这个系统得要多少技术支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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