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拙政园的客舍内,一盏纱灯幽幽地亮着。董鄂宛宛在床上翻来覆去,锦被被她折腾得皱成一团。江南潮湿的空气和陌生的床榻让她难以入眠,脸上未完全消退的过敏红疹时不时传来刺痒感。
"还没睡着?"福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热的手掌轻轻搭上她的肩膀。
宛宛转身,在昏黄的灯光下对上福临清亮的眼睛。他显然也没睡,一缕黑发散在额前,褪去了白日的帝王威仪,倒像个寻常的俊朗少年。
"认床。"宛宛小声抱怨,"这枕头太硬了,被子也..."
话未说完,福临已经掀开锦被,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宛宛轻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这个动作在过去几天已经成为惯例——每当她失眠,福临就会这样抱着她,在房间里慢慢踱步,直到她入睡。
"朕记得京城寝殿的床榻是紫檀木的,铺了七层软垫。"福临的声音带着笑意,"回去就让人照着做一张送到翊坤宫。"
宛宛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福临身上有股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江南水汽的湿润,莫名让人安心。他抱孩子的姿势已经比第一晚熟练多了,手臂稳稳地托着她的背和膝弯,每一步都走得极稳。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福临就这样抱着她,在光影交错中来回踱步,仿佛在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
"福临。"宛宛突然开口。
"嗯?"
"我是不是很麻烦?"她仰头看他线条分明的下颌,"过敏、认床、挑食...还总问你些大逆不道的问题。"
福临低头看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怎么突然这么问?"
宛宛把脸埋进他胸口,声音闷闷的:"就是觉得...你本可以选个更省心的妃子。比如..."她顿了顿,"孟古青或者佟佳似琪。"
话音刚落,远在京城冷宫的孟古青突然打了个喷嚏,惊飞了窗外树上的夜莺。与此同时,佟嫔宫中,正在对镜卸妆的佟佳似琪也莫名其妙地连打两个喷嚏,手一抖扯断了几根头发。
"奇怪。"佟佳似琪揉着鼻子嘟囔,"谁在背后说我?"
福临自然不知道这两处动静。他抱着宛宛走到窗前,让月光洒在两人身上。
"朕第一次见你,是在寺庙上香。"他声音低沉,"那年你刚16岁,还不知道你是女扮男装,只知道你是个叫沈云的小公子..."他顿了顿,"朕当时就想,这个“男子”,朕一定要找到。"
宛宛心头一颤。她记得那天,那是她穿越后和芍药女扮男装去寺庙。没想到那惊鸿一瞥,竟让年轻的帝王记到现在。
"至于孟古青,"福临冷笑,"那是母后硬塞给朕的政治联姻。她性子烈得像匹野马,朕与她话都说不上三句。"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宛宛的肩膀,"佟佳氏更不必说,表面恭顺,内里算计,朕见多了这样的女子。"
宛宛想起历史上佟佳似琪确实工于心计,不禁莞尔。但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如果...你没有遇到我,会不会试着喜欢她们?"
福临停下脚步,认真思考了一会:"不会。"他答得斩钉截铁,"朕宁愿空置六宫,也不愿将就。"
这句话让宛宛心头一热。在这个三妻四妾理所当然的时代,能有这般觉悟的男子,实在罕见。
"那博果尔呢?"她轻声问,"若你没有遇见我,他也许不会..."
福临的手臂骤然收紧:"不许提这个。"声音里带着几分痛楚,"博果尔的事...是朕对不起他。但即便重来一次,朕还是会选择你。"
月光下,他的眼神炽热而坚定,看得宛宛心头颤动。这个在朝堂上说一不二的年轻帝王,此刻却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笨拙而真挚地表白着心意。
"你知道吗,"宛宛突然笑了,"此时此刻,孟古青和佟佳似琪肯定在打喷嚏。"
福临一愣:"为何?"
"因为有人在背后议论她们啊。"宛宛调皮地眨眨眼,"这是我家乡的说法。"
福临摇头失笑:"你家乡的怪说法真多。"说着,他低头用额头贴上她的,"还痒吗?"指腹轻轻抚过她脸上未消的红疹。
宛宛摇头:"好多了。"其实还有些刺痒,但她不想福临再担心。
福临却像看穿她的心思,抱着她走到妆台前,单手打开一个青瓷小盒,挖出些药膏,轻轻涂抹在她脸颊上。药膏清凉,带着淡淡的草药香,瞬间缓解了不适。
"朕问过大夫了,这是苏州最好的药铺秘制的'玉容膏',用了珍珠粉和十几种草药。"他一边涂抹一边解释,神情专注得像在处理国家大事,"明日再去买些带回京。"
宛宛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她可能已经爱上这个历史上的短命皇帝了。不是作为董鄂妃对顺治帝的敬畏,而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真心爱慕。
这个认知让她心跳加速。作为穿越者,她本不该对书中人物投入真情,可福临的温柔、固执、甚至他的笨拙,都如此真实地触动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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