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荀采换上一袭淡青色襦裙,腰间系着一条绣有兰草的丝带,发髻简单挽起,只插一支白玉簪子。她站在铜镜前,指尖轻轻掠过自己的眼睑下方——那里有一抹淡淡的青影。
昨夜她辗转难眠,脑海中全是那碗被下了毒的羹汤,以及袁府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姑娘,甄夫人已在花厅等候。”侍女在门外轻声禀报。
荀采指尖微顿,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甄姜——袁绍的正室夫人,袁府的女主人,也是她此行需要重点观察的对象。
荀采收回思绪,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有劳带路。”
穿过几道回廊,荀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府中布局。袁府虽大,却处处透着严谨的秩序感,连廊柱上的雕花都排列得一丝不苟。这与她想象中权臣府邸的奢靡大相径庭。
花厅内,甄姜正坐在窗边的矮榻上,手中捧着一卷竹简。阳光透过窗棂,在她月白色的衣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温婉如玉的面容。
“荀姑娘来了。”甄姜放下竹简,起身相迎,声音如同清泉般悦耳。
荀采行了一礼:“冒昧打扰甄夫人清修。”
“何来打扰?”甄姜笑意盈盈,“早听闻荀姑娘性情洒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花厅内,甄姜正执壶斟茶。
“妹妹可算来了,我听闻你昨日身子不适,可好些了?”
“多谢夫人挂念,只是旅途劳顿,歇息一晚已无大碍。”
甄姜亲热地拉住荀采的手:“叫什么夫人,我长你几岁,唤我姐姐便是。”
“久闻甄夫人贤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荀采在案几对面跪坐而下,目光扫过甄姜执壶的手——十指纤纤,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看不出任何异常。
甄姜将茶盏推至荀采面前,腕间玉镯相击,发出清脆声响。“荀姑娘远道而来,府中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姐姐这般平易近人,倒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两人从诗词歌赋谈到琴棋书画,甄姜谈吐不凡,对《诗经》的见解尤为独到。
荀采渐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甚至为甄姜某个精妙的比喻轻笑出声。花厅外一株海棠开得正艳,偶有花瓣随风飘入,落在两人之间的案几上。
“荀姑娘性情爽利,不似寻常闺阁女子那般拘谨。”甄姜眼中流露出真诚的欣赏,“难怪文若常提起你这个堂姐。”
荀采正欲回应,忽见甄姜抬手拂去肩上落花时,袖口滑落,露出一截手腕。在那白玉般的肌肤上,隐约可见几道淡青色的脉络,如同冰层下游动的暗流。
——是“寒心散”!荀采瞳孔微缩。
这种慢性毒药无色无味,中毒者初期只会感到轻微疲倦,随着毒性深入,手腕处会逐渐显现青纹,最终心脏会在某个夜晚悄然停止跳动。她自己的母亲,就是这样无声无息地离世的。
“夫人近日可觉体乏?”荀采突然问道,同时不动声色地靠近甄姜。
甄姜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春困秋乏,总是难免的。荀姑娘何出此言?”
“只是见夫人眼下略有青影。”荀采已起身绕到甄姜身侧,自然而然地挽住她的手臂,“家父曾教我几手推拿之术,不如让我为夫人舒缓一二?”
指腹触及甄姜手腕内侧的瞬间,荀采确认了自己的猜测——那脉搏微弱迟缓,皮肤温度也较常人偏低。她假装调整姿势,实则用拇指在甄姜腕间某个穴位轻轻一按。
“嘶——”甄姜倒吸一口冷气,条件反射地抽回手臂。
“夫人恕罪!”荀采连忙后退一步,脸上写满歉意,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那个穴位对常人毫无影响,只有中了寒心散的人才会感到剧痛。
就在此时,花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袁绍大步走入,玄色锦袍的下摆还沾着晨露,显然是从校场匆匆赶来。
“夫人!”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袁绍大步踏入花厅,玄色锦袍上金线绣着的云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目光在荀采挽着甄姜的手上停留片刻,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两位在聊什么如此投机?”袁绍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荀采仍悬在半空的手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甄姜起身行礼:“夫君。”
荀采松开手,向袁绍微微欠身:“袁将军。”
甄姜已恢复常态,温婉笑道:“夫君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袁绍面色很快恢复如常,朗声笑道:“听说二位在此品茶,我特来凑个热闹。荀姑娘昨日身体不适,今日可好些了?”
“已无大碍,多谢将军关心。”荀采垂眸,余光却瞥见甄姜悄悄将衣袖往下拉了拉,遮住了手腕。
袁绍在二人对面坐下,甄姜为他斟茶时,荀采注意到他目光在妻子手腕上停留了一瞬。
茶香氤氲中,三人各怀心思地寒暄着,荀采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如果甄姜也中了毒,那么下毒之人会是谁?
“荀姑娘初来乍到,不如由我带你逛逛园子?”袁绍突然提议。
荀采会意:“那便有劳袁公了。”
辞别甄姜后,两人沿着回廊缓步而行。待转过假山,确认四下无人,袁绍才沉声问:“姑娘发现了什么?”
荀采侧目看他。
“甄夫人也中了毒。”
袁绍脚步一顿,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果然如此...”他喃喃道,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我早该想到...”
“袁公知道下毒者是谁?”荀采敏锐地捕捉到他话中的含义。
“夫人的毒?”袁绍的声音低沉而克制,但荀采能听出其中压抑的怒火。
“比将军的好医治。”
“幸亏发现的早,晚了恐会伤及本源,日后怕是难以再孕。”
袁绍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转身,一拳砸在廊柱上。
“叔父好狠的心,竟然如此对我。”袁绍的声音从牙缝中挤出,每个字都像是淬了毒。他的指节因用力过猛而泛白,木柱上留下几道清晰的裂痕。
荀采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惧。她起身走到袁绍身后,犹豫片刻,还是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臂膀上。
“将军息怒,此刻动气只会加速毒素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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